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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衣男子

阴阳炼魄丹,乃是三千年前丹圣扁尊者研制的一种特殊丹药。它珍贵到了极致,却也最是无用。无用到三千年来没有任何丹师会去炼制。

盖因这个丹药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将修炼者体内的阴阳圣血凝聚,以便最后强行夺取。如此神奇的效果,对需要的人而言,简直可遇而不可得,更非常人能买得起。按理说,这种宝贝理应供不应求。但事实却非如此,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身怀阴阳圣血。

在杨帆之前,同样身怀阴阳圣血的人,上一次出现是在三千年前。并且,这么多年来,除了杨帆,再没有发现别人拥有。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杨帆,一向冰冷的幻影突然多了一丝同情和可怜。或许,是因为一直与洛沉鱼相争的原因。才让她有些同情眼前这个幸运而又不幸的少年。

“都是苦命人,何必呢?”幻影莫名其妙的呢喃了一句。然后,便取出一粒丹药塞进了杨帆的嘴里。

不知过了多久,杨帆才幽幽醒来。而欧阳明三人,却依然在昏迷着。

“嗯……咳咳,啊……”杨帆想要起身,却突然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遍布全身。

“啊……我的身体,我的修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刻骨火烧的疼痛将杨帆包裹。感受到自身的变化,杨帆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醒了。”幻影平淡的声音在杨帆的耳边响起。

“你……你是谁?”杨帆无力地躺在地上,忍着剧痛循声望去。

“我叫幻影,是洛沉鱼的师妹。”幻影道。

“洛沉鱼的师妹?”杨帆瞪大眼睛,激动地嘶吼道:“洛沉鱼?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快告诉我,不然我杀了你!”

“唉!”幻影摇头叹息道:“你不该如此激动,你刚刚服下护心丹,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才能稳定体内的伤势。至于你的伤,是师姐用秘法取走了你体内的阴阳圣血,与我无关。以你现在的状态,你仅剩下半年的寿命。实在无需分心他事,好好安度余生吧。”

轰隆隆!幻影的话,对杨帆而言,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几个时辰前,他还是凝婴境的少年俊彦。而现在一觉醒来,竟然有人告诉他,他只能活半年就要死去。换作是谁,恐怕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

“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我天赋异禀,要不了多久便要突破凝婴跨入元神。半年……不可能。什么圣血?我怎么不知道?”这一刻,杨帆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他状若癫狂,奋力地嘶吼,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我没有必要骗你。”幻影摇头道:“我和师姐半年前来到苍宇帝国,原以为她是为了那件事才来此寻找宝物,却想不到她的目标会是你。”

“至于阴阳圣血,你不知道也是正常。这世上能发现它存在的人,不会超过十个。那些人都是瀛洲的一方霸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小小的落凤城之中。所以,没人告诉你的话,就算你体内流淌着阴阳圣血,你也不会知道。”

“阴阳圣血,千年不遇,亿万中人难得其一。似你这般与生俱来,便是前世修来的造化。与师姐来落凤城之后,我就了解过你。短短五年便有凝婴境中期的修为。虽然算不得顶尖,但是在这种地方,如此短的时间内,这种天赋亦是十分恐怖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都是因为阴阳圣血的缘故。所以,现在你该明白,阴阳圣血代表着什么了吧。上一个身怀阴阳圣血的人,现在是瀛洲十大霸主之一。”

“你一定会问,为什么我们会知道你有阴阳圣血的事。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我也是发现茶里有阴阳凝魄丹的味道,所以才能猜到。至于师姐,她应该是另有机缘,亦或是得到了通天尊者的指点。通天尊者能演天机,恐怕也只有他,能将身怀阴阳圣血之人的位置了若指掌吧。”

幻影就这样慢慢地说着,或许,她也不想让眼前这个不幸的少年不明不白的死去吧。

“我知你内心必定有很多疑惑。不过,我却是不能告知你太多。按理说,我师姐本不会精心设计这许多事,以她的修为,直接将你捉拿便可。但是,她却连师叔也请来了。可见她在忌惮着什么。或许,那会是你活下去的唯一转机。至于修为,恐怕这天下间,除了那几位,再无人能帮到你了。”

“我能说的已经说了,如今你已是将死之人,便不要再徒劳,妄想着去寻我师姐复仇。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吧,保重!”说完,幻影就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屋内。

夜色静谧,杨帆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目光呆滞。幻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锤子一样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选择我……”杨帆眼神迷茫,口中不断地呢喃。内心深处随之涌出一股惊天的恨意,很快就迷失在这股仇恨之中。自他出生以来,他因苦难而冷漠,却从未如此去恨过。如今,洛沉鱼不仅夺他体内圣血,窃他机缘,更是在杀他。此仇此恨,唯鲜血不能洗刷!

“帆儿……帆儿……”屋外传来一道微弱的呼唤,将迷失中的杨帆逐渐地拉回到现实。

“师傅?”杨帆慢慢地清醒过来。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他勉力起身,一步一跌地朝外面走去。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间,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老者,他几欲悲狂。

“师傅!”杨帆声嘶力竭地大喊。

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杨帆拼尽全力奔跑。可是,尽管他意志坚韧到可以不顾疼痛,却不可避免地摔倒。一次次的摔倒,他又一次次地站起来。因为前方的那个人,是他的师傅,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令他尊敬的人。

因为眼前的老者,他才会从曾经的不文一名,变成杨家人人敬畏的少爷。是他给了杨帆新生,也只有他,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毫无保留,真心对杨帆好的人。

“师傅……”杨帆跪在地上,将老者抱起,声音颤抖不已。

“孩子……不要难过。孩子,这次师傅真的要失约了。师傅说过会保你无忧,却再也……再也做不到了……好好……活下去。”说完,老者便撒手人寰,彻底没了生息。

“不~~~我不信!我不信!啊……”杨帆仰天狂悲。

夜风瑟瑟,杜鹃啼鸣,仿佛它也懂这悲伤。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杨帆在雨中悲鸣,感受不到这雨的凉意。

许久,杨帆终于停止了悲嚎。体内的护心丹已经全部化开,他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身上仍然感觉疼痛不已,但对他来说,这都已不重要。勉力将老者背起,杨帆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如意楼。

夜已深,街道上早已没有了人影。杨帆不顾仍旧飘落的小雨,一步一步地朝城外走去。

“来人止步,城门已封,要出城等破晓时分再来。”城门口,一位执勤的守卫喝道。

“开门!”杨帆低吼道。

“放肆……”守卫见杨帆不守规矩,就要喝止,却被旁边的人喝止住:“闭嘴!杨少爷,他是新来的不懂事,别和他一般见识。这就开门,这就开门!”

出言喝止的守卫打开了城门,对杨帆又是一番谄媚。杨帆此时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对守卫的谄媚一点也没听进去,神情恍惚地出了城。就这样一直走,直到天亮以后,杨帆背着老者出现在一个山谷内。

山谷中有一间竹屋,屋外有几块药田,那些药十分常见,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杨帆将背上的老者轻轻放下,转身面向竹屋。

“嘭!”杨帆在竹屋前重重地跪了下来,低着头大喊道:“求前辈救我师傅,杨帆愿意一命换一命!”

“求前辈开恩!”“求前辈开恩!”

……

杨帆用力地磕着头,撞得头破血流,鲜血很快就染红了整个额头。

“吱呀~”竹屋的门应声打开,走出来一个中年人。中年人龙行虎步,虽然身处雨幕之下,却是滴水不沾,天空中落下的细雨溅不到他半点。

见到中年人,杨帆急忙跪过去,一把扯住中年人的衣袖,急迫地问:“秦叔,白前辈、白前辈答应救我师傅了吗?”

杨帆的身上,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他满目凄凉,面容枯槁,头破血淋。再不复以前那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唉,小帆,你来的不是时候,老爷不在。”秦叔惋惜道。

“不……不在?”杨帆身体颤抖着,死死拽住秦叔的衣服大叫:“秦叔,你在骗我的对不对?白前辈从不离开山谷,怎么可能不在。他一定是不想见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可以付出一切,只要他愿意救我师傅,我可以付出一切……”

“小帆,老爷真的不在。”秦叔叹息道:“你师傅心脉已断,元神被毁,就算是老爷,也是救不了的。你快起来吧!”

杨帆不信,松开了秦叔的衣服。他不再多言,只是依然执着地磕头。从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山谷时,秦叔和那位神秘的白前辈就从来没离开过。落凤城知道这里的人不少,却从来没有人敢冒犯这里,路过也是绕道而行。

那位白前辈并不姓白,之所以这样称呼他,是因为这位前辈喜穿白衣,所以杨帆也就这样喊了。杨帆不知道白前辈有多厉害,但是他知道绝对超过他的想象。杨帆能够想到救他师傅的人,也只有这个山谷的主人有那个实力了。所以,即便是死,他也要求那位出手。反正他也没几天好活,便不在乎那一天两天。

可是,那位白前辈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这个时候不在。傻子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

“唉!”秦叔发出一声轻叹,转身朝屋内走了进去。

屋外,杨帆就这样一直磕着头。第一天过去了,那位白前辈没有出现。第二天,依然如此。第三天,雨早已经停了,而杨帆却是倒在了地上,彻底不省人事。

“老爷,他已经跪了三天了。”竹屋内,秦叔恭敬地站在一个容貌看上去不过二十左右的白衣男子身旁。

“跪了三天,就为了一个已死之人。人虽然冷漠了点,却有一腔热血,懂得知恩图报。也不枉我这三天跑遍大江南北的辛劳。”白衣男子淡淡道。

走出屋外,白衣男子看着地上的杨帆,微叹道:“老友,我辜负了你的所托啊。希望这孩子还能救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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