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我想的那样,仅仅是第一节课结束,慕晅就已经哭丧着脸来到了我的面前,通红的眼眶,看上去随时都会滴下泪珠。
“呐,楚南,咱们班的画给人偷了,明明是大家好不容易完成的。”
即将哭的样子,但是有好好的忍住,即便如此,依旧可怜的让人心碎的慕晅,用颤抖的嗓音对我说。
如果是她自己画的一幅画,大概她还不至于这么伤心,但是这幅画是她和班级一起完成的,在她心中或许有着很重的分量,就像是她起点的标志一样。
但是,被毁了,漫天碎屑,如同雪花。
所以,我临走的时候把画的碎片全部捡了起来。
比起被撕,至少给慕晅,她们的画没有被破坏的假象,或许给她一个还有可能找到的愿想。但就算如此,对她也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吧。
相比于她,我的反应就要冷淡的多,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哦,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拼尽全力压抑住暴虐的内心,拳头用力地攒着,指甲都仿佛嵌进了肉里,很痛,但是现在只有疼痛能让我不至于暴走,而狠狠地揍身后的班长。
看着班长在我身后沉闷地缩着,仿佛自己是受害者一般的表情,我就感觉有一股火从心底直冲头顶。心脏剧烈地收缩着,剧烈地疼痛着。
“今天早上他们跑步的时候,校长开大会了,只不过不知道犯人是谁,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都是什么人啊,就连画都有人偷。”
慕晅咬着牙,狠狠地跺了一脚,发出咚的一声,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那现在怎么办?”
“大家已经商量好了,只能再画一幅了。”慕晅瘪瘪嘴角,有些无奈,“只不过,这一次,我不能帮她们了。”
“嗯?为什么?”
“因为班主任批准她们可以利用上课的时间去画,我就不行了。”
“……”
因为是应考生啊,对成绩优秀的学生,老师总会把能用来学习的时间都留给他们,翘课画画这种事情,这种学生想都别想了。
不过,这种优待,对慕晅来说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吧。
我强忍着内心地冲动,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但还是勉强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没关系,你午休的时候可以去帮忙的。”
犯人就在身后,但是我去无可奈何。莲华说过,鬼上身的人是没有鬼上身的记忆的。也就是说,犯人可以说是班长,也可以说不是班长。就是因为这点,我才没有在见到他的第一面暴动。
“也只能这样了。”
慕晅有些落寞地说道。
只不过,我知道的,大概她也知道的。尽管那幅画看上去是花费了两天的时间完成的,但是也不过是利用午休和傍晚放学的一段时间,如果赶工的画,一个早上也就可以完成了。
也就是说,那个画板上,再一次出现的画,已经不存在慕晅的笔迹了。
慕晅所期待的她们的共同努力,到最后只剩一句空话。
第二节上课的铃声响起,慕晅在发了几句牢骚之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娇小的背影却给了我无限的压力。
苏凉一如既往平淡地看着窗外,不知道是不是看天空那朵正在飘过来的巨大的云彩。那朵就算是晴天,也让人怀疑会下暴雨的巨大的云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心中憋火的原因,就算今天的睡眠时间很少,但是无论如何我也睡不着,明明之前就算有好好睡觉,也可以在课堂上很快睡着。
很困,头也很疼,但是就是睡不着,就像是身上压了一块一块巨大的石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班长就在身后,就像是往常的样子,就像是正常人一样。只是,右手缠了纱布,左手依旧绑着绷带。这就是昨天晚上受到伤。我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对别的同学解释的,但肯定是十分地让人反胃的理由。
一分一秒都觉得十分煎熬,有种想要撕书的冲动,但是我的理智还是占了上风。还真是悲哀啊,就算是心里的感情再怎么汹涌澎湃,我的理智依旧占据着主导。
就像是曾经,被问及是不是想某个转学的同学的时候,我也依旧是微笑着,满不在乎地说着“想她干什么”。
或许比起做人的班长那份所有工作自己扛的性格,我这种理智才不像是个人类。
午休时间。
慕晅第一时间跑到了办公室,看看是不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则打好饭之后,独自来到了操场。
苏凉已经到了,并没有坐在那边高高的石阶上,而是坐在了我之前所在的树荫下。
自从把那个小孩子的游戏教给她之后,她已经把那里当作了根据地。不过,我也蛮喜欢那个位置的。比起操场的别的位置,那个位置被树荫遮着,仿佛是遗世独立的宁静所在。
我们班的木板上空荡荡的,相比于左右两侧的木板上面的缤纷多彩,如同枯寂的沉默。
我依旧记得鬼上身的班长是怎样站在这块木板前面,是怎样把画撕掉的。任何一个细节我都记得,哪怕是他撕的时候,有一滴血滴在了地上。
如同梦魇。
我端着饭盒,站在我们班的木板前面很久没有移动,大脑中很平静,一丝哀伤的感觉都没有,但就是站在木板前面,平静地盯着木板,让它反射的阳光刺的眼睛生疼。
疲惫地坐在了苏凉的身边,发现她并没有吃饭,饭盒还好好地放在身体的一边。一个人孤独地用叶柄拔河,就算是冷静如同万年冰山的她,也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不开心吗?
我的胃也一样,并没有传来饥饿的信号,倒不如说,食道好像堵住了一样,我也吃不下东西,为自己莫名其妙地白花了饭钱默默地哀悼着,我也把饭盒丢在一边。
随便从地上捡起一根叶柄,伸到了苏凉的面前。
“要一起吗?”
苏凉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把自己长胜的一根叶柄伸了过来。
用力一拉,我的断掉了。但是苏凉也没有像第一天玩的那样开心,就像是看破红尘的样子,无欲无求,让我有些害怕,人最害怕的大概就是这种无声吧。
“你不开心吗?”
苏凉并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摇摇头。但是我并不明白她的意思,是不开心还是没有不开心。
我也不想猜,已经很累的我已经没有这种精力了。我现在的精力也只够陪她一起玩拔叶柄的游戏而已。
一根接一根,一个越玩越无聊的游戏,但是我们两个却仿佛乐此不疲一样,明明都明白,已经很无聊了,但是却感觉,不玩这个的话,会更无聊。
都在找着可以转移精力的点,但是,又都找不到这样的点。
“名字。”
苏凉小声地吐出了两个字,我因为专注于玩着游戏,所以并没有听清,看了一眼闭着嘴的苏凉,我感觉我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询问了一下。
“嗯?”
“名字。”
这一次苏凉说的很清楚,把自己断掉的叶柄随手丢掉之后,把一旁的饭盒捧在了腿上,准备开饭,依旧是看上去很普通的饭菜,但是却做的十分精致,让人有一种这个人真的是住在农村的吗的这种疑问。
虽然我确定我听得很清楚,但是我并不明白苏凉的意思,只好再一次发出了疑问词。
“嗯?”
“名字。”
苏凉再一次重复,同时以“这家伙不仅是个笨蛋而且还是个耳背”的眼光看着我,就差问我“你需要买助听器吗?我认识一家,物美价廉,可以介绍给你”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很受伤,但还是要问清楚。
“那个鬼的名字,这是驱鬼的最重要的步骤。不知道他的名字的话,就没有办法驱除。”
“这样啊,不过电视上演的不都是很轻松的吗?贴一张符,直接就把鬼给弹出来了。你该不是不行吧?”
虽然知道电视上就是骗人的,但我还是想找个点来反击一下苏凉刚才鄙视的目光。
不过,看起来,好像是起了反作用。
鄙视的目光一下子变成了蔑视,就像是巨人看蚂蚁一样,让我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啊呀,居然相信电视,您今年几岁了?是不是我摘几片叶子围在你腰上,你也会把自己当作人猿泰山?用不用我给你的手腕上画个劳力士,好让你出去炫耀一下?用不用……”
“Stop!”举手投降,因为穿的是红内裤所以不用脱出来还真是万幸,明明看上去很冷淡的一个人,没想到话也还是这么多。“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胡乱猜测。顶撞了您,我真的该死,请娘娘大发慈悲,原谅小的则个。”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吧。”苏凉看上去很大度地挥了挥手,就像是古代的诸侯一样,充满霸气和风度,如果没有说最后三个字的话,“小南子。”
我才不是太监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