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天,顿珠都不让洛登去找多吉,他估摸着这小子今天应该会回来吧。结果多吉要比他沉稳的多,他跟没事人是的,早上帮更群老人收拾院子,中午和老人一起做饭。下午一起去放羊,晚上吃的是中午的剩饭。尽管没有牛羊肉,酸奶,但多吉却也过的开心,跟更群爷爷在一起,总也说不完的快乐。再说,这个小鬼头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打算等到星期天晚上阿爸回县城后,再回自己家,这样就可以完美的避开阿爸。
周六这一天顿珠一家人过的索然无味,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没有笑脸。洛登一个人在屋子里看书,达瓦也没跟顿珠好好说话。顿珠也憋屈,本来想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结果反倒落得自己不是。他下午郁闷,就去村子里头转转。不知不觉走到更群老人门口,发现还是铁将军上门,老人带着多吉去放羊了。晚上吃饭,他还不让洛登去叫多吉,结果令他失望的是,多吉还是没有回来。达瓦也不管了,他知道明天晚上多吉肯定会回来,而且和更群老人在一起,倒也没啥可担心的。
周天中午吃饭,多吉还是没有回来。吃完饭,顿珠坐不住了。其实,过了两天,他的气已经完全消了,还会责备自己那天下手太重了。他其实也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臭小子,还只能撑得住。多吉在更群老人家,连吃带住的呆了两天,顿珠也很不好意思。更群老人算是他的堂叔,顿珠的父母去世早,他小的时候,也跟着更群老人放过羊,老人也照顾过他。
而这个善良的老人却是命运多舛,唯一的儿子就是个二流子,从小就不学无术,专干坏事,村里把他叫做“哈怂丹增”。十年前和一帮狐朋狗友去做生意,在一次纠纷中伤了人,关进了监狱。而女儿又嫁在SC,平时很难照顾老人。
这些年,顿珠也照顾老人,因为有他的这层关系,老人很顺利的办成了五保户,而且也申请到了低保。所以更群老人的生活,还算是有保障。不过,让自己的这个壮实的儿子在老人家蹭吃蹭喝,怎么也说不过去。自己也有段时间没有去看过这个堂叔了。顿珠思前想后,决定去看望一下更群老人,也把多吉领回来。
顿珠让达瓦把他周五带回来的羊肉给割了小半个,又拿了几斤酥油,装在两个袋子里,和洛登两个人一人一个袋子提着,走向了更群家。
顿珠刚走进老人家里,传来的却是多吉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原来更群老人正在给他讲一些藏族流传下来的故事,其实也算不是更群老人讲,因为往往到后面都变成多吉讲的多,更群老人反倒成了听众。因为多吉听着听着,总喜欢问为什么,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并没有用在学习上,反倒是用在了听故事上。有时问的更群老人也回答不上为什么,这个时候,多吉就开始给故事中的人物命运设定多种假设。他应该这样做,他应该那样做,分析这各种假设的利弊。最后故事也变了味,变成了多吉自己想象中的情景。
其实这样的人,一般人都不喜欢跟他说事,家里人都觉得多吉有点话痨。比如洛登就不喜欢给弟弟讲故事,讲到最后,好好的一个故事被都搞的乱七八糟。但是更群老人不是,他会认真的做一个听众,听着多吉的各种分析,又是能顺着多吉的思路给他的假设提个建议。所以多吉就更加喜欢和更群老人说话了,两人其实可以说是一种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
更群老人家的狗汪汪的叫着,打断了爷孙俩兴高采烈的讨论。一看是自己的阿爸顿珠,多吉一下蔫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高兴劲。
“叔,最近身体好吧,有段时间没来看你了,给你带了点肉和酥油”,说着顿珠径直走到正屋,将带的羊肉和酥油放到桌子上。
“你看你,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你帮我争取到了补助,每个月政府都给我钱,我这生活都好着呢“。更群的确是很感激顿珠,让他这个孤寡老人最起码不愁吃穿了,生活算是有保障。
“叔,这都是应该的“,说着瞟了一眼在屋子中站立不安的多吉。多吉此刻的内心是崩溃的。原本自己的如意算盘是等阿爸回县城后,自己再回家。可没想到,自己躲着阿爸,阿爸却找过来了。他其实害怕的都忘了问话,顿珠盯着他看,他才想起了,叫了一声”阿爸“。
“你别叫我,你现在翅膀硬了,可以不回家了“,顿珠有点气呼呼的对多吉。
“我没有“,多吉的声音很小,完全没有了平时虎虎生威的气势。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向更群老人发出求助的目光。
更群老人自然帮着多吉解围。先说多吉的不是,多吉忙忙点头,向阿爸承认自己的错误。接着又说孩子还小,以后好好学习改正错误就好了。当然,最后也委婉的对顿珠提示,他出手太重了。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含着泪也要带回家。顿珠也就顺着台阶,狠狠的说了多吉几句,多吉不停的点头。后面就是顿珠和更群老人在哪拉家常。多吉看后来阿爸不说自己了,知道自己的麻烦结束了,这才偷偷的呼出一口气。
过了半个时辰,顿珠要回家了。而多吉却傻傻的没有跟上。顿珠皱着眉头说:“你这在爷爷着住习惯了,不回了?“多吉这才小跑着跟着顿珠。
更群老人嘴动着,看着这父子俩要出门,终于还是说出口了:“那个顿珠,你最近有丹增的消息吗?“
丹增就是前面说的更群老人的儿子,十年前跟着一群二流子说是去XC做生意,结果一去不回。后来跟他一起去的人都回来,说他们在XC和人打架,死伤了人,跟丹增一起去的人就有被打死的。而丹增后面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再也没有踪影。更群老人亲自去了拉萨,找了好久,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烦事被抓紧监狱了。
后来顿珠当了官,他就央求顿珠给帮忙找找关系,看能否早点放回来。但是顿珠托了拉萨那边的关系,但是毕竟离得太远了,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实在是没办法帮上老人什么忙。
今天顿珠也不例外,但没有带来任何丹增的好消息,所以他同情的说道:“叔,那天的人还是不熟,我听人说,丹增在里面表现还不错,应该有机会提前出来。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说完就和多吉走出更群家,只留下更群老人长长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