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
砍柴的樵夫扔下砍刀，连滚带爬地跑开。
男子头上的一对狐狸耳朵抖了抖，“有这么帅的妖怪！真是山野村夫！”
余妙妙抱着两把剑，对顾我努了努嘴，“顾我，有人跟着我们！”
顾我耳朵机灵，哪会不知道。跟着他们的是一对夫妇，男的持斧，女的拿着砍刀，两人身手还算敏捷，只是男人一听便知道是个老婆奴，唯唯诺诺地跟在媳妇后。
这样的渣渣，顾我都不想理。
但他们还是拦在了两人的前面。
“打劫！”
“劫财还是劫色？”顾我放下手中的包袱，竖起的耳朵耷拉下去，别在了散发间。
两夫妇打劫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俊俏的男女，持斧的男人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余妙妙，持砍刀的女人见自己男人半个魂都被勾走，砍刀在男人眼前一晃：“怎么，看上那骚娘们了？”
“老婆，您说的是什么话，全天下除了你，我一个都瞧不上眼！”
持砍刀的女人穿着兽皮裙子，菜色的脸随即一拉：“那好，你去把那骚娘们给剁了！”
剁了，这怎么下得去手？
“你说谁是骚娘们！”余妙妙绝美的脸上怒目瞪起，这架势是要开战了。
“大娘，你别理她，小孩子不懂事，我向您打听个事——”
寒刀已经不留情面地横扫过来。
顾我还没来得及出手，余妙妙一脚便已经猛地踢出了。
持砍刀的娘们一个倒空翻，摔在草丛便没了影。
女人真可怕····
顾我看着杏目含怒的余妙妙，吐了吐舌头。
“敢伤我娘子，老子我和你们拼了！”中年男子举起斧头，乱劈过来。
顾我今天心情好，不想伤人。
啪啪啪！
男人都没看清手掌，便已经是鼻青脸肿了。摔到草丛的女人爬了过来，磕头求饶：“大爷行行好，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放过我们，我们···我们也是被日子逼的！”
“站起来好好说！”顾我冷声道。
“小的不敢！”
“废话多！”一道掌影啪地刷了过去，顾我只用了一成力不到，这女人已经是掉了几颗牙了。
她只能把牙吞回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惊恐不安地望着顾我，顾我面无表情，扫了两人一眼，“长嘉城最近怎么样了？”
如同匕首的寒光看得两人心神一慌，男人腿脚直打哆嗦，女的吓吓答道：“大爷，城里···乱得很！”
长嘉城都乱了，看来整个世道都已经不太平了。
“为什么乱？”
“具体，小的不清楚，听说是要打仗，南蛮从海上打过来！”
连南蛮都搅和进来了，看样子时局已经成了一锅粥。
“还有什么？”
“萧家····在征兵，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在抓壮丁！大爷，求求你放我们一条活路，我们——”
“你们走吧！”顾我低眸思索问题，拉着余妙妙便往长嘉城方向走去。
两人唯恐自己听错，半天不敢抬头。大气稍微喘顺了，顾我又折返回来，两人吓得缩成一团，顾我嘿嘿笑道，“借你的帽子用一下！”
顾我戴上灰色草帽，两只狐狸耳朵好歹是藏住了。
两人被顾我这么一吓，伏着身子半天不敢起来，待周围没了声响，女人才起身，捡起武器，拔腿就逃
“真是惹上阎王了！”
·····
长嘉城外。
顾我看着阔别两年的长嘉城，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正当他忘得投入时，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端着破碗跑到两人面前。
“你们两个是新来的？”这汉子半个肩膀露在外面，脏兮兮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蓬乱的头发上嗡嗡地飞着几只苍蝇。
“是啊，请问您这是？”顾我笑着问道。
“新来的还不快去城里讨粮食，萧家正在发白面，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汉子憨厚的表情里没有半点心机，他说完便捧着碗往城里涌去。
“我们看起来很像乞丐吗？”顾我瞄了眼余妙妙。
余妙妙噗嗤一笑，两人除了模样标致，从哪里看都和乞丐没多少差别，兽皮衣服野人味十足，肩上背着包裹，活生生逃荒的难民。
顾我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抓了把黑土往脸上一抹。
“顾我，你在干嘛？”
“化妆！”
“化妆干嘛？”
“太帅了容易让别人误会！”
“顾我，你好自恋！”
“来，你也抹一点！”
“我才不要，丑死了！”
“我是把你化得更漂亮！别动！”
顾我开始在余妙妙脸上乱涂乱抹，画完这道鬼符，顾我满意地点点头。
“很漂亮？”
“简直就迷死人！”
所谓近墨者黑，余妙妙当然看不到自己的脸被化成什么鬼样子。
两人跟在一群脏兮兮的乞丐后面，直接就进了城。顾我进城前仔细看了眼守城的士兵，这些士兵换上了三个虎头标志的衣服，顾我以前没在城里看过这样的标志，想来想去，便只有一种可能，萧家三虎把长嘉城占了。
但顾我尚在猜测中，他混进城来，一是为了搜集更多信息，二是为了找老朋友“叙叙旧”。自从无辜背负王家命案逃走后，顾我一直都还不清楚是何人暗算了自己，他要把这笔账一笔笔地算清楚。
乞丐们身上气味很重，顾我和余妙妙都差点呕吐出来。
“顾我，你又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两人在人群中互相使眼色。
“你明明说我很漂亮，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看我！”
顾我差点笑出声，扯谎道：“大家都饿慌了，哪有心思看你长得漂不漂亮！”
余妙妙仔细想想，还觉得挺有道理。
乞丐们你挤我我挤你，顾我紧紧拉着余妙妙的手，一股外力排开周围的人群，虽然这排开的距离仅有几公分，但顾我两人却走得无比顺畅，没花多少功夫就已经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将军，那乞丐好像有些本事？”
城楼上的冷眸挑了挑，“挤人的功夫，谈得上什么本事？”
重要的是他没有从顾我身上感受到元气波动。
“大人，求求您再多给我一个馒头吧，我孩子饿得不行了！”一名乞丐哀求道，他背上的孩子早已饿得只剩下半口气。
“一人一个，多的没有！”发放馒头的领头人瞟了眼求情的乞丐，目光冰冷。
“大人，求您给条活路啊！”
“再多说一句就废了你！”领头人喝道。
这乞丐背上的孩子骨瘦如材，声如细丝，可一旁的顾我却听得心头一紧，那孩子说：“爹，我吃不下了，馒头···你自己吃吧！”
顾我从小在市井中摸爬滚打，怎会不清楚世态冷暖，这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事情他从小耳濡目染，可他当时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便也成了个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痞子无赖。
背着孩子的乞丐抹了把老泪，随后便如饿狼般扑了过去，他抢下一个馒头后，一个馒头含在嘴中，一个馒头捏在脏手里，横搂着孩子没命地往外狂奔起来。
这一抢，引起一片哗然，人群乱成一片。
乞丐中一个想要浑水摸鱼的高大男子嚷道：“抢馒头了！”
一哄而起。
乞丐们如同潮水般卷了过来。
“拦，拦住他们，快，守卫！”发粮食的人直接吞没在人群中，人群后的乞丐不清楚前面出了什么状况，拼命往前挤，整个长嘉城街道顿时成了一锅粥。
“暴民就是暴民，再多的施舍都是多余！”城楼上头埋在盔甲中，银质铠甲上别着三条镶白色的杠。
“将军，您看？”左边的参谋探问道。
“你觉得呢？”
“萧将军那边需要我们提供一千的兵源，这些乱民可以勉强凑个数！”
“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参谋一眼，唇角一勾，“凑数，这个词我喜欢！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
左边的参谋神色一凛，目送将军离去，旋即便领着五人不急不慌地下了城楼。
“老五老六，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参谋一撇胡子微微翘起，手中的羽扇抵住下唇。
“大哥，你就放心吧！”话音落下，两道流光便如同羽箭射了出去。
轰！轰！
两声炸响震耳欲聋，乞丐们不少被直接掀起，噗噗地乱射出去。
众人看去，但见这两人凶神恶煞，均带着面具，一人牛头，一人马面，光天化日下两人周身寒气森森，两人均手持招魂幡，一个是黑色，一个是白色。
鬼差来索魂了。
乞丐中有胆识的原本就少，见此情形，僵住不动。好似众人的魂已被勾走，留在大街上的只是空壳。
“顾我，这两个看起来好吓人！”余妙妙寒毛倒立起来，勾着顾我的手往后缩着。
“嘘——先看看情况，我在这，你怕什么！”顾我小声道，两人也齐齐地压低身子。
顾我在旁边，余妙妙什么都不怕。
她探出迷人的眼睛，打量着街道上的情形，而顾我却无意见瞥见一张熟悉的脸孔，这人眼棱上黑痣上长着三根黑毛，顾我拳头一握，眼中杀机泛起。
“谁想死谁站出来试试！”带着牛头的男人脚下踩着两人的尸体，清冷的声音如同秋风肃杀。
之前第一个闹事的高个乞丐站起来嚷道：“不要怕，大家跟他拼了，不就一个死字吗？”
“听你话里的意思，你不怕死？”乘在大鸟上的人冷声，一把剑无声切割下这名高个乞丐的脑袋，等这人察觉时，脑袋已经滚落下去。
“啊——”
乞丐们盯着地上滚动的头颅，吓得脸色惨白。
三人从暴民中款款走出，不少人被踩得骨指断裂却不敢吱声。
摇着羽扇的人面色清俊，一袭白袍素净极了。
“你们听着，想活的人就站起来！”
这人声音低沉，但蕴含着极大的爆发力，顾我能感受到这话中充沛的元气。
哪人不想活呢！
被视作暴民的人纷纷从地上起身，低着头。
“你们为王朝效力的时候到了，愿意参军的人不仅能不死，还能每日吃饱饭！”
参军？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原本便是被战争迫害的人，如今又要叫他们参军，这不是把人往绝路逼吗？
“我只说一遍，想活下来的站左边，不想活的····把脖子抹干净！”
在流民们静默无声时，一人举起了手，这人脸上抹黑土，他高声嚷道
“我要参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