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
在银泽的一声警喝中,雏妮死死地抓住了马鞍上的扶手,脸色惨白,双眸颤抖。
前方的路段不知在何时已经横断而开,随着视线急速拉近,那道狭长的裂缝越发醒目,并朝着两端迅速扩张,就像是一头史前巨兽咬合在一起的牙齿,在嗅到猎物的美味后,正兴奋的张开着巨口。
没有退路,退路即是死路!唯一的生机,便是豪赌一把,跨过那条正在张裂的深邃沟壑!
“哗啦——”
当身后某块地面应声坍塌而下之时,那道沟壑的边缘线已经延伸到了马蹄前,只见马匹在银泽的驾驭之下,瞬间朝着空中腾跃而起,在一声近乎惨烈的嘶叫声中朝着对面飞去……
刚健的战马在空中划出一条健美的弧线,在那惊心动魄的一刻,银泽看到了身下漆黑的沟壑,以及如巨兽骨骼般不断裂开的岩石。
而最为可怕的是,前方那条沟壑的边缘线,正在他的视线中越拉越远,仿佛命运正在对着自己挥手说再见。
银泽顿时觉得脑袋像是被抽空一般,一口倒吸而入的冷气堵住了呼吸道,心脏也仿佛随之静止。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人,被压在了深海巨大的水压之中。
而在战马腾跃而起的一刹那,雏妮便不再敢睁着眼睛看,像是把一切都交给了命运,又或者直接等待死神的宣判。
当托着两人的战马越过弧线的最高点并开始朝下滑落时,银泽便已经清清楚楚的认识到,已经跨不过去了,两秒之后战马便会直接摔死在沟壑之内。
而如果在这时不作出反应,那么沟壑下还会多上两条血肉模糊的尸体。
是的,必须作出反应!
然而,此刻与前方裂缝边缘的距离远得有点吓人,目测之下根本无法跳过去,即便战马再往前七八米也无法借着马匹的支撑腾跃过去。
“没有尝试过,永远不要妄下定论。”
就在这一秒,银泽的意识瞬间凝聚,他没有忘记在实践课上某位教授一直用来鼓励学生的名言。他更加记得上次在命悬一线、以为自己即将殒命时,还对那名幽灵来了一个漂亮的反击,这正好验证了教授的那句话。
“把手松开!”
就在战马滑落到与前方地面平行之时,银泽再次大喝一声。
雏妮应声松开了双手,即便不明白银泽为何要要自己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但她仍旧没有丝毫犹豫,不是因为其它,而是源于对这个银发少年的绝对信任。
银泽瞬间揽住怀中的女孩儿,脚跟发力,从马蹄铁上一跃而起。与此同时,那匹战马便朝着沟壑之内坠去。
而在这之前,他早已积蓄起了体内的魂力。虽然那些流淌在筋脉之内的魂力,较之于猎杀剑尾蟒之前,已经浓郁了许多,但要从眼前十米来宽的“天堑”腾跃过去,似乎有点天方夜谭。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像珀卡西那样的魂者,不借助无力或外物,要跨过去或许希望也很渺茫吧?
但奇迹终究是发生了。
就在银泽搂着雏妮腾跃而起的一刹那,他感到身体瞬间变得轻盈了许多,而且速度很快,仿佛一颗流星般朝着对岸滑落过去。
在一声闷响中,银泽跌落在地,跌落在了对岸之上。
“喀——拉——”
背后是一声近乎无力的开裂声,那是张裂的地面已经到达了强弩之末,接着“咔咔”两声便停了下来。
睁开眼睛的雏妮,回望了一眼身后那宛如裂谷般的沟壑,露出了一脸的茫然和震惊——刚才银泽带着自己“飞跃”了过来?
无论怎样,这都只能用奇迹来形容。
从上一次小巷子里为了保护自己被混混们打得满脸是血,到这一次从巨魔的口中脱险,银泽都出现在了自己身旁,一样的疯狂,一样的不顾一切。就像一位坚强的骑士,一直守护着身边的公主一样。
此刻这个单纯而懵懂的小女孩儿,心底已然涌起了一股温热的暖流,眼眶微红,那些泛出眼眶的漂亮泪花,已经融在了雨水里。
但在这个怀着小心思的女孩儿还未来得及消化这份感动时,一道有些艰难的声音已经落进了耳中。
“让我起来…”
银泽伸了伸手臂,刚才跌落在地之后,撞在坚硬地面上的后背已经磨破了皮,正火辣辣的疼着呢!而之前被她搂住的雏妮,此刻正坐在自己的身上。
在银泽的求援声中,雏妮猛然回过神来,目光聚焦到了还躺在自己身下的银泽,白嫩的脸蛋顿时一片绯红。
“我……”
即便银泽一直把眼前的女孩儿看做小妹妹,但毕竟年龄也相差不多,此刻一男一女,而且还是一上一下,这总归是有些不雅的。
就在雏妮刚准备开口解释什么时,觉察到她满脸红潮的银泽,已经忍着剧痛直起身躯,一把将身上的小女孩儿抱了下来——那幅画面,就像暖心的大叔抱起贪玩儿的孩子一样。
雨已经逐渐小了下来,变得淅淅沥沥,一切已经平静,眼前这道巨大的裂缝就是与危险的分界线。
看着身旁被尴尬弄得有些局促的雏妮,银泽看似有些无赖,实则是打破这种气氛的说道:“我现在可是伤员,快过来扶我会儿。”。
“嗯!”受到鼓舞的雏妮,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样子极为乖巧听话。
“可真是个好孩子。”银泽不禁在心里戏谑了一句,这让他顿时自我膨胀起来,感觉自己就像个伟岸的家长一样。
在雏妮细心的搀扶下,两人朝着峡谷的出口走去。这时一声粗厚的兽吼穿过白雾,从身后的峡谷传了过来。但这较之于之前那声巨大的怒吼,显然气势弱了千百倍,更准确的说,这声吼叫更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在这声粗厚的“叹息”声中,前行的两人愣愣的回头来,这时他们才惊愕的看到,身后远处的峡谷上方,已经被一道巨大的阴影遮蔽,目测有七八十米之高,宛如一栋高耸的黑色建筑。
虽然隔着重重迷雾看不真切,但毫无疑问,那便是蚀骨巨魔的身影。
所幸峡谷之内弥漫着厚重的雾气,隔着遥远的距离,即便没有崖壁的遮挡,巨魔也无法在遥远的迷雾中发现两道宛如黑点般的人影——这大概是巨魔在怒吼之后,为何会发出无奈的叹息的缘故了。
渺小的人影渐行渐远,巨大的黑影也缓缓沉落了下去……
当血液内还涌动着劫后余生的快感时,银泽再次回想起了那个飞跃裂谷的瞬间,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意外,当时已经坠进了深谷之内。而那个意外便是筋脉之内忽然喷涌而上的一股力量,那是一股精纯而浓郁的魂力!
然而在积蓄筋脉内所有魂力之时,银泽却并没有发现那股力量,由此可见,那股力量原本就并不在筋脉之内,而是在银泽腾跃而起的一刹那,从未知的角落一涌而出冲进了筋脉之内,并且追随着原本存在的那股魂力的路径,沿着筋脉爆发开来。
这才是发生奇迹的原因,但这个原因很令人费解,所以银泽能想到的,就是像上次击杀幽灵一样,把这个原因归结给了那缕金光。
稀稀拉拉的雨点已经停了下来,天空之上露出了碧蓝之色。
“银泽队长回来了……”
在某个士兵的惊喜声中,原本情绪低落的队伍,顿时欢欣鼓舞起来,纷纷朝着银泽赶过来。
漫妃莉第一个冲在了前面,一跃下马,神色急切,“你没事吧?”
银泽有些意外,按照常理,这时候第一个上来问候的应该是拉隆,而即便是漫妃莉第一个,那她首先关心也应该是她的姐妹雏妮才对。
“当然有事了,疼着呢。”银泽用眼神示意她,自己还在被人搀扶着行走呢。
这时漫妃莉的目光才落到了身旁雏妮的身上,同时问候了一句,但看着银泽被自己的好姐妹搀扶着,她心里却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而被漫妃莉直视着的雏妮,忽然觉得有些局促,像个被洞穿心事的孩子。
“雏妮,你歇会儿,让我来吧。”漫妃莉说着就挤过去代替了雏妮的位置,抓上了银泽的手臂。
这傻妞居然愿意搀扶自己,这可真是破天荒了,银泽顿时有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又或者是这傻妞懂事了的错觉。
拉隆和珀卡西很快走了过来,而此时带着所有人安全穿过了腥风峡谷的银泽,已然是众望所归,那些战士们的脸上无不洋溢无比的自豪之情。而其中两名战士很快便让出了自己的战马,让银泽队长和他身旁的那个小女孩儿骑上了马背。
只是在这种群情振奋的时刻,银泽发现最前方那名战士,却用森冷的背影对着大家。
这未免太不友善了吧?当银泽怀着好奇走近,并看到那名战士的全貌时,顿时吓了一身冷汗。
“这老混蛋逃出来了。”身旁马背上的漫妃莉低声说。
只见战马之上的凯特,一副狼狈的模样,浑身上下多处被鲜红的血液侵染,也不知道那些血液是那五名部下的还是他自己的,样子颇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