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开始洒下来,这片大地迎来了黑夜。
不过在这片山脉丛林里的黑夜可不像闹市高楼里的人声沸腾,这里的黑夜只有沉沉的寂静,就像在山顶上风吹不动的磐石。
偶尔有三两人经过,隔着很远,破风之声都清晰可闻,然后由近及远消失不见。有一些在黑暗里出没的野兽,泛着青绿色幽光的眼睛在树林中一闪而过,这样的夜晚它们将是无情的猎手。
山下有一个村子,叫做青石村。
村头上有一座建了几十年的桥,已显老旧,因为桥体使用山里最结实的木材制成的,所以这些年也没有将它换掉,尽管河水水面都快要和桥面持平了。
村子里的人们早早睡去,他们忙碌了一天,迫不及待的需要休息,并且还要为第二天的生计做打算。
有一个人例外,他坐在桥上。这是一个孩子,他叫古成,今年八岁。
今年是古成最难熬的一年,收养他的爷爷奶奶都相继去世,为了生活他不得不去山里砍柴,去到很远的一个集市把木柴卖成铜币。今天砍柴时不幸被一截木枝划伤了手掌,还好有路过的大叔帮他缠上布条,要不然情况还要更严重。
古成有点难过,他用脚尖轻轻打着水面。村里的人对他都挺好,一些大叔大婶会给他一些东西,有干净的衣服,还有古城爱吃的食物。
村里的孩子们天性善良,他们和古成是很好的朋友,和古成年岁一样的孩子和他的关系都很铁。古成轻轻叹了一声,此时他的右手还很痛,他将包扎起来的的右手放到眼前,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到白布上有零星的血液渗透出来。这次伤的不轻,他这几天不能去山里砍柴了,虽然能在家里休息,可是只有卖了木柴才能有铜币啊。虽然每次的木柴只能换成一个铜币,但积少总能成多的。古成把脚全伸到水里,河水冰凉冰凉。
现在家里剩下他一个人了。
以前的时候他听爷爷奶奶说过,当年自己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是在一个小木盆里从这条河流下来的。
他看着这条河,如过逆着河流走是不是就可以找到自己最初的地方?他真的试过,逆着河流在河边走,走到一个山头的时候,他看到这条河有多长,就像是从大地的另一边延伸过来的一样。
爷爷奶奶收养了古成八年,一直把他当成亲孙子疼着,可再好的亲情也挡不住时光,不管那些你愿不愿意承受的事情,它终将来临的。
每个孩子都有父母,古成一直想象自己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可就是想不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当时奶奶说这块布是在木盆里发现的,可能是他亲生父母留下的。
古成将这块布打开,这块布的上面写着两个字:勿念。古成知道这不是用墨汁写成的,奶奶说过当时这两个字还是红色的,红的像血。
古成听村长说过,外面的世界总会有一些战争发生,而向他这样情况的孩子不在少数。被战争波及的大人会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后隔多年再去找寻,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也没有人来找过他,可能古成的父母出了一些状况。没见到父母就没见到吧,古成心想,自己一人的生活也习惯了。
河水泛着月光,树叶在轻风中摆动,古成微闭上了眼睛。
天空之上本来明亮的月光开始锐减,有什么东西把月亮挡住了。古成睁开眼,却看见不知何时天空好像裂开了一个巨口,月亮在它身后,月光只能从巨口边侧流露出一点。
这是多么异常的一幕,古成呆呆的张着嘴,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这道巨口狭长而又锋利,在天空之上裂开了苍穹。它出现的是这么突兀,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静静悄悄的就发生了。
巨口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即使隔着很远,古CD听见从那里传来的“哗啦”“哗啦”的声响。仅仅是持续了片刻,巨口又归平静,缓缓愈合,最终消失。
天幕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月亮依旧在空中照耀着月光。古成揉揉眼,刚才所看到的太有颠覆性,有点蒙蒙的,可再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刚才所见就像是眼花时出现的幻觉一样。
一声“轰隆”从远处传来,古成仔细听了听,然后判断了方向,他吃惊的发现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怎么好像和刚才的幻觉有关。那种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砸在了地上。难道刚才的天空中的巨口是真的,还掉出了什么东西?古成一时有点想不过来。
河水的温度骤然开始下降,本来只是有点冰凉的河水开始冷冽起来,好像要结成冰一样。冰针般的刺痛感从脚上传来,河水真的是要结冰了。
他低头看了一下,只见本来泛着月光的河水竟然没有了一点光亮,漆黑的颜色仿佛把照在河面上的月光都吞噬掉了,竟然有一些特别的气息从河水中传来,像极了面对深渊时给人的绝望。这种气息中有着杀戮的感觉,古成好像看到了一片流血的大地。
他本来抬起的脚被一种可怕的吸力吸住了,无形中有一股力量把他拉到了河里。古成挣扎着想上去,可这股力量丝毫没有消减的意思,他只能憋住气,惶恐而又无助。
古成被拉到了河底,周围全是漆黑黑的一片,这个平日里并不算太深的河道在此刻就像一个落到底部的深渊。河水并没有结冰,只是那种刺痛感来的更强烈了,从四面八方,万痛来袭,古成的皮肤在这种刺破之下溢出了血液。胸口之中最后一口气吐出,而后胸腔被河水灌入,古成的最后一点意识也消失了。
血液不断的从古成身上溢出,他冰凉的身体仿佛与这个黑暗的世界连在了一起。最后一丝血液离开古成身体的时候,突然从周围的黑暗中传来奇怪的声音,“喋喋”“喋喋”,这种声音不像任何一种生物发出的,在鸣响了几声之后,更多的这种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像是一场被火引燃的盛会,又像是一种奇怪的仪式。古成在这些奇怪声音的中央,仿佛他是主角一样,可他早已浑身冰冷,意识全无,更像是仪式中所需要的祭祀。
河水开始翻腾,河水中那些黑色的气息开始汇聚,当这些黑色的气息开始汇聚完成后,除却古成身体周围的数十丈的范围,整条河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那些奇怪的声音在这黑色的气息内,声音越促急,黑色的气息翻滚的越厉害。
古成的身体成了一副架空的支架,黑色的气息像是被一块磁石吸引一般,疯狂的涌入古成的身体。黑色气息冲刷着古成的四肢百骸,留空了血液的管脉被它充满。
河面上泛着月光,那些在河水中的黑色气息全都不见了,一道身影突然冒出水面,他的心跳声十分有力,水面荡漾起一层层涟漪。古成的双眼紧闭,面色安静,从有规律的呼吸声中猜他可能刚刚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