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齐明的发作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发作过后还昏迷了几天,可能是由于现在已经是大小伙子了,虽然发作更加激烈,但是身体本身的抵抗力也有了显著的增强,不至于发作之后就昏迷了过去。
齐先生在一旁守着齐明,没有更好的办法,要是搁自己年轻的时候倒还好,现在齐明都跟自己一般高了,自己也是七十多岁了,回去又是步步上山的羊肠小道,自己背不动他回去了。就这么又过了两三个小时,那一队兵都带着新招的人走了,齐明连最后送一下大毛兄弟两都做不到,只能是期盼有缘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齐明才悠悠醒转,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身边的齐先生,眼睛里掠过一抹感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爷爷总会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
齐先生也察觉到了齐明醒了,担忧的面庞上立刻浮现出来一些笑容,和蔼的看着齐明问道:
“好了些没?”
齐明看着爷爷那明显是突然轻松下来的面容:“没事,我身体可是好得很。”说完还哈哈一笑,把自己扒到一边的衣服又重新套在自己的身上,但心里面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这种情况却是很不理解。
齐明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才三四岁,根本就不知道曾经在自己身上也发生过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特殊,齐先生也从来没有给他提过,只是一直以来齐先生都会弄些药给齐明喝,齐明倒也能隐约猜到自己身体可能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状况。
齐明重新将衣服穿好,并用力的从地上爬起来,齐先生看见齐明要起来,赶紧上前一步扶了齐明一把:
“急什么,多休息休息。”说完还一吹胡子。
齐明站起来之后晃悠了两下,但是很快就站稳了,为了不让齐先生担心,还故意跺了两下脚:“你看,真没事,倒是爷爷你在那石头上坐了这么久,小心着凉哟。”
齐先生知道齐明这是在怕自己担心,故意打趣缓和气氛呢,但看他确实也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便也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没什么事了,爷孙二人就相互搀扶着往山上走去,这时候齐明忽然才想到了什么,转头问爷爷:“那些兵呢?走了吗?大毛二毛跑出去了,后来怎么样了?”
齐先生微微一笑:“别担心,那是袁司令的部下,不是土匪,大毛二毛好得很呀,跟他们走了,被他们长官一眼看中,带身边了。”
齐明听得这话,紧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下,不禁又为他们二人高兴起来来:“看来还是祖坟埋得好啊!”说完哈哈大笑,齐先生也禁不住的被逗乐了。
晚上吃过晚饭,齐先生把齐明叫到身边,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齐明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应该是到了自己应该知道的时候了。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就算是爷爷不给自己说,他也会找个适当的机会问问爷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齐先生整理了一下思绪,把齐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缓缓开口到:
“孩子,你想不想知道你父母是谁?”
这句话说出来对齐明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齐明这些年也隐约知道,自己身体的特殊应该是跟父母有些关联,但是爷爷一直对自己父母的事避而不谈。齐明猜到父母身上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连爷爷都不愿提起。
为了不给爷爷造成心里负担,他也不想真个逼爷爷说出来,然而作为人子,谁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在他们和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尽管这么多年来爷爷又当爹又当妈的把自己抚养长大,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然而在他的心里,却无数次在脑海里勾勒过父母的面容,幻想着有父母陪伴在身边的日子。
这时候听见齐先生这话,齐明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齐先生,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个字:
“想!”
齐先生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你母亲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死了,甚至可以说是你母亲死了之后你才出生。”
“什么!”
齐明瞳孔一阵收缩,自己的母亲竟然已经死去了十几年,尽管这么些年他多少有些猜测,但还是突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并且,自己竟然是母亲死了之后才出生的!
看着齐明的情绪很是不稳定,齐先生给齐明倒了一杯水,眼睛盯着齐明。齐明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然而第一次听到父母的信息就是这样的结果,也不怪齐明如此失态了。缓了一口气,齐明才渐渐平静下来,认真的看着齐先生说道:
“爷爷,你就全给我说了吧!”
齐先生眉头微皱,看着齐明那渴望的眼神,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还是缓缓地将当年发生的诡异的事情和盘托出。
“你的母亲就埋在了右面翻两道梁子,顺着斜坡下去的那座小山上,山下就是从前你的家,现在早已经荒废了。那地方还不错,没立碑,当时你爹疯了之后,你家也没啥亲戚,那坟都是乡亲们出力才埋下的。明天我带你去拜一拜吧,这一晃都十几年了,我也是担心你还小要是知道这些事不免对你成长的影响不好,也便一直没有对你说。”
齐明现在听得目瞪口呆,流泪流了无数次,没想到自己的出生竟然给父母带来这么大的灾难,母亲因自己而死,父亲疯癫远走他乡,十几年来音信全无。而今自己又是身患怪病,全靠爷爷一手扶持自己长大,为自己身上莫名的状况而担忧。
齐先生说完一席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的看着齐明。齐明脸上神色变幻不停,想是心里此刻已经是翻江倒海。
齐先生知道,这些事对齐明的震撼是相当大的,现在只能让齐明自己消化掉这些东西,自己只能是陪在他的身边。想到这孩子出生就背负着的痛苦,齐先生心里也有些不忍。
过了很久,齐明才恢复过来,眼神重新变得清明,他看着齐先生,知道现在齐先生最担心的是什么,自己的父母已成定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摸清自己身上的怪病,想办法医治好。想到这里,齐明抬头看着齐先生:
“爷爷,我这病,你也没有找到办法吗?”
齐先生沉思了一下,才对齐明说道:“这几年你身体里面的阳气一年重过一年,我一年一年的压制下来可能不但没有起到好的作用,反而使它积累得越来越多,我猜想,如果等你一旦成年,肯定便会爆发出来,但是目前我们并没有更好的办法来遏制,你体内的阳气关系到你的生命,想要根治只有先摸清它的底细,不然一不小心怕是就会搭上小命。所以现在能采取的办法只能是尽量压制,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才想办法将之根除,只要使你体内达到阴阳平衡,对你就没有威胁了。”
“而如果要压制,现在我手里的东西和草药随着你越来越大,阳气越来越充足,效果就越来越不行了。”
齐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道:“所以现在必须尽快找到能有效压制你体内阳气的东西,这几年我也一直在寻找,但是没有什么收获。我最近突然想到当年我在湘西的时候,见过那边的赶尸匠,每个赶尸匠手中必然有一种属性极阴的东西,如果能想办法获得,应该会有很大的作用。只是这门手艺不知道这些年还传下来没有,现在很少有人去干这行当了。而我年龄也原来越大,恐怕出不得远门了,所以要再你成年之前,找到能有效压制你体内阳气的东西,我想了又想,只能是让你去寻那湘西赶尸匠了。”
“湘西赶尸匠!”
齐明听得又是一阵目瞪口呆,尽管偶尔也能听到老人们说的一些赶尸匠故事,但也没人当个真,这边听说也有赶尸匠,但是并没有人亲眼见过,所以大家也都是当做故事一样来听,然而,没想到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一种人。”
“其实前些年我们这边也有这样的人,只是这边人口不是很多,出门死在外面的更是少,所以赶尸人赶来赶去无尸可赶,也便消失在这穷乡僻壤了。但是湘西不一样,湘西是赶尸这门技艺的发源地,赶尸这门技术在湘西传承了几千年。并且湖南历来容易聚集三教九流之人,所以去湘西,应该能找到法子。”
齐明渐渐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毕竟自己从小跟着齐先生,也是有些见识,只是平时弄的东西都是些虚无缥缈的道法,风水相术什么的,现在真切的听到赶尸匠的存在,想着一排排尸体在赶尸匠的操控下在山道上走路的样子,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是有点不寒而栗。
“但是爷爷,你都七十几岁了,这如果要去湘西,这么远的路,怎么去呀?”齐明听说要去湘西寻那赶尸匠,不禁为齐先生的身体有些担忧。
齐先生眸子里有些黯然:“我倒是想去为你寻到解决的办法,只是人老不中用了,你也就快成年了,所以这湘西之行,还是得你自己去完成了。”说着看向齐明的目光带着希冀,还有一抹浓浓的担忧。
齐明听完一楞,自己小时候一直跟在爷爷身边,后来大了一些能自己照顾自己后爷爷才出过几次远门,但也不是很久。自己从未出过远门,现在一听爷爷竟然要让自己一个人去湘西,不禁有点慌了神。
然而又想到自己身上的情况和爷爷眼里那浓浓的担忧,不禁咬了咬牙暗道:“要是自己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以后还怎么照顾爷爷,这病已经折磨了爷爷这么多年,这次就自己解决吧!”
看到齐明脸上从畏惧到茫然再到坚定的表情变化,齐先生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这孩子向来意志坚定,只是没有什么经验阅历,自己在湘西待过几年,在那里还有些人脉和交情。
尽管后来才去过几次,但这些混江湖的手艺人讲究一个义字,齐明经过自己的指点找到,这湘西之行并不如想象中的困难,就当是给他的磨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