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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白马玄影过 月下不平鸣

五原城南五十里有一个村落叫做李家村,说是村落,倒不如说是一座堡垒。当时的北方大都是这样,由于时有兵祸,散兵游勇绿林强盗打家劫舍的实为常见,村落里的居民大都团结起来,将村落外面围上高墙,将村中壮年编成民兵,忙时务农,闲时操练以作自保,叫做坞堡。现在北方一统,中原各地的坞堡大都被拆除了,而北地边境却将这个习俗保留了下来,因为,南方的敌人没有了,北方的敌人却还在。

这天傍晚,村口站着一个姑娘,约莫十三四岁,神情焦急,眼神中透出一丝绝望。不停的朝远处眺望。

旁边墙角下坐着一名老妪,柔声冲着那姑娘说道:“雪儿别等了,今天怕是回不来了,走,今晚去奶奶家吃饭吧。”

“奶奶,让我再等一会儿好不好”小女孩的眼眶竟是立刻红了,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老妪赶忙改口:“好好好,那你坐在这等好不好?”

那个叫雪儿的姑娘点了点头,慢吞吞的坐在了老妪身旁。把头靠在了老妪的肩上,没过一会儿,却已经昏然睡去,老妪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可怜的孩子啊。”

“娘,娘,红头绳,红头绳……”睡梦中的雪儿轻声呢喃。

今天,李老财的儿子闲着没事出来溜达,却看见了在村口等着娘亲回来的那个小姑娘。落日西斜,那姑娘在村口朝远方眺望,拖着长长的影子,落日的余晖洒在她俊秀的脸庞上,李家的小公子竟是看的留下了口水。这个小公子也不溜达了,飞也似地跑回了家,冲着屋里喊道:“爹,你快出来呀,爹。”

李老财皱着眉头从屋里出来,口里嚷嚷着:“喊什么喊,叫魂啊!没大没小的兔崽子。”

小公子脸上一阵憨笑:“爹,跟您打听个事儿,村口有个小丫头,最近天天晚上站村口干什么呢?”

“哦,你说李雪儿啊,她娘三天前下地收粮食,却没回来,她在那等她娘呢。”

“没回来?为啥没回来?”

“唉,这兵荒马乱的,估计好一点是被掳走了,要不然就是被杀了,我看啊,凶多吉少。”

“他爹呢?”

“你说他爹李大柱啊,前年羯人过来打劫抢粮食,李大柱是村口看大门的,被羯人的流失射死了。”

“太惨了吧……”

“谁说不是呢,所以说平常不让你出去乱跑,外头兵荒马乱,指不定白天出去晚上就回不来了。”

“哎呀,爹,我知道了,你这话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那李雪儿她爹娘都死了,她咋办?”

“我也犯愁了,要说,她爹是因为保护村子死的,她娘现在也没了,把她接家里来做个使唤丫头,给口饭吃也算对得起他爹。可是……”

“可是什么?”

“你没听村里人说吗?当年李大柱死的时候,就有人说,那天下午就李大柱一个人在看大门的时候,羯人就来了,一通乱射就死了李大柱一个,十有八九是被克死的。”

“克死的?”

“是啊,以前老说是被他媳妇也就是李雪儿她娘克死的,可现在她娘也死了,你说这村里这么多下地干活的人,就她娘没回来,这两件事儿放一起,我看这李雪儿十有八九是天煞孤星,碰到谁克谁,我也就不敢再把她往家里领了。”

“那您打算怎么办”听到李老财的分析,这个小公子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过两天碰上我去县城的时候,把她卖了吧,可惜年级太小,卖到青楼也不值几个钱。哎对了,你小子大老远跑来问她干什么?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爹你瞎想啥呢,哪能呢,就她那细胳膊细腿,我会看上她。”

“恩,没有就好,你可记好了小子,别碰那个姑娘,天煞孤星,不是闹着玩的。”

“哎,好勒,爹我记下了。”小公子点了点头,就告退了。

看着自己儿子走了出去,李老财冲左右挥了挥手,然后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老王,今晚看好公子,别让他出门。”

“好的,老爷。”

李老财看了看左右,又压低声音道:“夫人进城了?今天走了?”

“是的,老爷,刚走一个时辰。”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天已经黑了

李雪儿从老妪家中吃完饭出来,低头向着自己家里走去,漫不经心的踢着路上的石子,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水。月色昏暗,知了在树上也偷起了懒,一两声叫喊,在清冷的路上格外响亮。

就在她走到家门前的一棵大树下的时候,突然从树后面窜出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摸到李雪儿身后,一把捂住她的口鼻,抱起来就冲进了屋子,翻身只听嘭的一声,门就被黑衣人踹上了。李雪儿一路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这时趁黑衣人关门的功夫,一口咬住了黑衣人的手,黑衣人吃痛,一挥手把李雪儿扔到了床上,疼的呻吟起来。

“哎呦,哎呦,你这个小贱货,疼煞老夫了。”黑衣人边呻吟边骂道。

这边李雪儿也回过神来,看清来人吓了一大跳。

“李大老爷,怎么是你。”李雪儿胆怯的问道。

“哼哼,你娘怕是回不来了,老夫我给你一个机会,去还你家欠下的租子。”李老财面色阴沉的说。

“什……什……么……办……办法。”李雪儿愈发害怕起来,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面色煞白,双眼盯着李老财那长满横肉的脸,嘴唇都在发抖。

“哈哈。”李老财低声笑道,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看你这小丫头甚是乖巧,给你个机会,服侍大老爷我,要是把大老爷我服侍舒服了,我就免了你家的租子,要不然我就把你卖到青楼,让你受千人骑,万人踏,或者卖给胡人也行,没准胡人头领高兴了,就不抢咱们这地方了,你说自从你爹那个短命鬼死后,你们家就经常被乡亲们照顾,这算不算还了大家的恩情呢?哈哈哈哈“

“大…大……大老爷,你就放过我吧,我娘……我娘……我娘她过两天回来就去……去把……把租子……交上了。”李雪儿断断续续的说道,嘴唇都被自己不听话的牙齿咬破了,血染在下唇上,越发的妖艳。

“少废话,你娘早就做了孤魂野鬼了,你这小贱人要是不从我,我让你今晚就下去见你娘,还有你那个短命的爹!”李老财说着就走上前来,开始撕扯李雪儿的衣服,李雪儿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反抗者李老财,无奈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如何拧的过一个五十岁的壮汉。

眼看着李雪儿就要被这禽兽糟蹋了的时候,一道寒光从门缝穿过,钉在了桌子上,李老财回头一看,赫然是一支狼牙箭,这支箭精确无误的从门缝中射进来,还直接削断了门栓。就在李老财一愣神的功夫,李雪儿一个箭步从开了的门里冲了出去,大声呼喊,这时她抬头一看,远处一道白色的光影疾驰而来,急速靠近,一眨眼的功夫,就能看清是一匹白色的骏马,马上坐着一个人,身着黑色紧身短打,一件黑色大氅披在身上,右手握着缰绳,左手拿着一张弓,这时李老财也走了出来,手中拿着匕首,双腿还在打颤。但是当他走出门正准备大喊几声壮壮胆气的时候,一支弩箭顶在了他的喉头……再看马上那人手中的弓早已不见了踪影,右手中却多了柄精巧的手弩。

这时马上的人说话了:“你就是李雪儿?”

李雪儿惊魂未定,瘫软在地上,木讷的点了点头,有怯生生的问道:“你是谁?谢谢你救了我。”

“你娘叫我来接你。”马上那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我娘??”李雪儿惊喜的叫道,“我娘还活着?”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别出声了,先站在一边。”声音不高,却给人一种不可违抗的感觉。

直到这时李雪儿才回过神来,李老财还在边上呢,不过当她回头再看向李老财的时候,只见这个李老财已经瘫坐在地上,全身发抖,地上还湿了一片。李雪儿嘴角微微一扬,乖巧的站在了黑衣人旁边

只听马上的这个人对着李老财说道:“李守财,你身为坞堡之主,这一乡的三老之一,不思守堡护民,做出这种勾当,不觉惭愧么?”

“大……大……大侠,饶……饶……饶命啊,小的……小的也是一时糊涂,才……才险些……险些酿成大祸。”

“哼,一时糊涂,我看是精虫上脑吧。下次再让我撞见,你就去见阎王吧。”

“谢……谢大侠……不……不杀……之恩,小老儿我再……再也不敢了。”

马上这人不在言语,向李雪儿伸出了手,李雪儿怯怯的握住,马上那人一发力,便将李雪儿拉上了马。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边走边说道:“去把屋子收拾干净,门锁好!”

李老财不敢怠慢,转身就向李雪儿的家门走去,就在他即将踏过门槛的时候,却身形一僵,倒在了地上,后颈插着一只十字镖,再无任何生息。

马上,李雪儿问道:“大哥哥,我们是去见我娘么,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你问题真多”黑衣人只回了她句,“闭上眼睛。”

李雪儿心中充满了疑问,却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黑衣人一个回身抄弓在手,右手变戏法似得从马腹下的箭囊里抽出三支箭,而且箭头燃着火。他弯弓搭箭,三只火箭在空中化作三道金光,飞向了李雪儿的房子,只见这三支箭,一支射中窗户,点燃了窗上的麻布,一支射中了门前的柴火堆,一支这接射在了李老财的尸体上,将李老财也点着了。射出这三支箭后,黑衣人将弓收起,从腰间摸出一根红色的丝线,放到李雪儿眼前,“睁开眼睛吧”

李雪儿睁开眼睛,眼前黑衣人手中拿着一根红色的丝带,惊喜的喊道:“红头绳!谢谢大哥哥。”

“不用谢我,这是你娘给你的,坐稳了”黑衣人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还出乎意料的拍了拍李雪儿的脑袋,“坐稳了”

一马两人,在月下奔驰起来,披着银白色的月光,宛若流星。身后李雪儿家的房子已经燃起冲天大火,火势惊醒了沉睡的村民,嘈杂的声音传向了四面八方……

黑衣人骑着马,双眼如隼,望着天上的星辰,李雪儿早已在他的怀中熟睡,这时他脸上闪过玩味似得笑意:“李雪儿,名字真美,看来,人选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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