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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太平间

如果不管本杰明的事情,我相信绝不会有人来指责我,但我心中总觉得有一种愧疚感。当初我们如果能早一步赶到天华大厦,也许本夫人就不会跳楼,但是……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马上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

阴沉沉的天空飘起了小雨点,初春的夜晚带着一丝寒意。

“这么晚了,本夫人一定已经被送进太平间了。”孟天启送完马区长后给我打来电话,听说我要去医院,他立刻反对:“现在去好像不太合适吧?”

“本杰明应该会去医院看他妈妈,我担心这小子要出事。”我解释道。

“那你等我,我和你一起去。”孟天启不等我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当小轿车驶进医院的大门时,已是凌晨二点。

“你在车上等我,我去太平间看一下就回来。”我对孟天启说完,不等车停稳便径直下车朝太平间走去。

雨夜,漆黑的石阶小道上透着森森寒气,我双手环抱胸前,将衣服裹紧,径直朝太平间跑去。太平间在医院最角落的一栋老旧瓦房中。远远地,就见瓦房低矮的大门前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灯光摇曳,诡异莫测。

管理人员或许不会想到此刻还会有人去太平间,因此当我走近太平间大门时并无人阻拦。

我轻轻推开铁门朝屋子里张望,一股消毒水的怪异味道扑鼻而来,我连忙用手捂住鼻子,透过门缝,只见屋内散发出一道惨白的幽光,仅有一盏白色的节能灯倒悬在百平米宽的房间一角。侧耳静听,除了屋外愈来愈大的雨点敲击瓦片的声音,屋内没有一丝动静。

我侧身闪进太平间。盖着白布的遗体一排排整齐地停放在墙的两侧,我沿着通道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走了一圈,但每具尸体上都盖着白布,根本没法看清他们的脸,只能通过露在白布外的头发辨识他们是男还是女。忽然,我注意到靠近门右侧的一具遗体上盖着的白布似乎有被人动过了痕迹,而且露出在外的不是头发,而是白色带血的绷带,这让我立刻想到了本夫人被推出手术室时的情景,她的脑袋上就缠满了绷带。我走近那具遗体,轻轻捏住布角,触手间觉得布面有些潮湿,揭开看去,心中顿时一沉。这具遗体的脑袋上缠着白色绷带,绷带上似乎还带着新鲜的血渍,露在绷带外的脸庞青一块白一块都是淤青的印迹,其表情显得异常阴郁和痛苦,鼻孔中还有暗黑的血斑未被清洗,正是本夫人的遗体。

我捏了捏那潮湿的布角,轻叹一声,暗想:本杰明应该已经来过了,这沾湿的布角一定就是他的泪水!我默默地凝视着本夫人,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虽然已是中年,但她白皙的皮肤和姣好的五官,可以看出生前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可惜如今,她却默默地躺在冰冷的太平间中……也许她的灵魂已和夫君在另一个世界中相扶相守,带着沉重心情默默伫立在一个陌生的遗体面前却还是第一次。本夫人到底因何要自杀?即便丈夫被害,她也可以得到一笔不小的抚恤金,这笔钱足以让她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辈子,何况她还有一个儿子本杰明,不论从哪方面考虑她都没理由自杀……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推门的声音,随后有人走了进来。我没有回头,因为听脚步声,我便知道是孟天启。他一定是不放心我,所以才跟了进来。

“她就是本杰明的妈妈?”孟天启来到我身边,看着本夫人的遗体问道。

“是的。”

“真够惨的。”

“嗯。”

太平间,死一般的寂静。

“本杰明来过了?”孟天启也注意到了我手中捏着的潮湿的布角。

“好像是的。”我点头。

“看来警察局要为本雄夫妇一起开追悼会了!”孟天启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他感叹道:“可惜了这位警察夫人!大家应该为她举行一个隆重的追悼会……”

“本警督因公殉职,本夫人殉情自杀,他们的追悼会就应该开得隆重点。”我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羡慕之情,“如今这个社会,能像本雄夫妇这么感情笃厚的已经不多了。”

孟天启似乎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撇了撇嘴,苦笑道:“”

突然,从屋子左侧的阴暗角落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们顿时警觉起来。

就在我们朝那个方向望去时,就见一张尸床上的一具尸体随着刺耳的“吱吱”声慢慢坐了起来。这一下,把我和孟天启吓出了一身冷汗,孟天启本能地朝大门口退了两步,而我在惊恐之下也僵在了原地。

随着尸体缓缓坐起,我能看到那是一具已经化过妆的女尸,浓艳的唇色和纸一样苍白的脸孔,加之太平间的阴森之气,令她显得更加诡异莫测。

恐怖的“吱吱”声仍在继续,女尸的身体也在持续地坐起来。我感觉全身的汗毛全都耸了起来,忽然她的头仰了起来,口中“噗”一声轻响,喷出一团液体。

“啊——”

虽然我们离那女尸有六七米的距离,但孟天启还是被吓地倒退了两步,直接撞在了我身上。一撞之下,他更是“啊——”一声尖叫,整个身子都蹦了起来。

我本没那么害怕,但被他这么一喊,也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又向后急退两步,来到了大门边,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门把手……虽然我见过的死尸不下几十具,甚至还接触过千年木乃伊,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却还是第一回。僵尸复活?!这种只有在恐怖电影中才出现的场景怎么会真实的发生在我的面前呢?

就在这时,又听那女尸的喉咙中突然发出了一阵骇人的“咕咕”声,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太平间狭窄的空间中,令人毛骨悚然。

“走——”孟天启低喝一声,就要往门外跑。

我却一把将他拉住,大声断喝:“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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