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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乱

老谢一行人进入的这片树林并不太大。四日前他们经斜穗山道进入岑州地界后,沿途多崎岖,左右两边皆是崇山峻岭,山道中央唯一的一条分叉路口又是通向东南面的那片著名的赤沙;所以但凡不得不走斜穗道的旅客,无不是备齐了足够的给养后才敢尝试通过;然后,这片树林因为是斜穗道的终点,又是补给这一路来损耗的唯一地点,所以其地理位置尤其重要,自然也是古往今来,兵家设伏的理想场所。

在这片占地仅相当于十几亩地的树林中,其中多数是桦树,落叶后的桦树树干光秃秃的,尖锐的顶端根根竖直向上,如一柄柄出鞘的利剑垂直指向着上天,就像是要跟不公的命运抗争着什么似的。场间搏杀的老谢三人没人用剑,自然没法融入到这片剑指苍穹、与天抗争的意境之中。然而,树林的另一边,却有三柄秀剑斜指向天--三位容貌清秀,气质超然的女孩相互靠肩,呈三角状站立,她们手上动作整齐划一,右手举剑,左手并拢二指捏着剑诀;三人身上穿的衣服皆是一款白色的类似旗袍式样的无袖长袍,长袍束腰较高,下摆较短,使得下摆下方及两侧各露出了一大段白嫩长腿,清晰动人;三人中岁数较大的两个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皆是在后脑部位束发扎了个马尾辫垂至颈部,二人相貌也相近,五官精致,脸形一人偏胖,一人略瘦,已然完全符合了任何时代对美少女的评判标准。只是,这二女比起另一名女孩来,却还是逊色了不止一星半点。

第三名女孩只有八九岁的模样,个子也不高,看着只比秋儿大了一些,她有着一双水灵灵的丹凤大眼,只是从眉眼的标准比例上看,似乎显得她这副五官还未发育到最佳,女孩还小;她头上左右扎着两个圆圆的发包,虽也生得极好看,却还是可爱居多;因此其实从相貌上讲她并不会比她的两位同伴明显出众;所以,另两位女孩比之明显逊色的就只能是气质。因为这名女孩年龄虽小,长相虽可爱,但这一切却无法掩盖她身上所拥有的,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一种生就卓然超群、无法比拟的庄严肃穆,就印在了小女孩此刻的脸上;带着冷漠的眼神,扫视着,场间正包围着己方三人的数十名黑衣人们。

黑衣人们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有的单手握刀,有的单手握锤、握枪,但有一点却都相同,他们的另一只手上不余例外的都握有一块巨盾。

此时黑衣人们全都巨盾遮身,做防御势包围着三名女孩。

虽然己方人数多过对方十余倍;虽然身后还偶有沙沙声响着或破叶射出、或踏叶赶来的同伴,但是没有人再敢轻易接近离女孩两丈的距离,因为在这两丈的范围内已躺下了他们的六名同伴。

“哼,加上这六个死人,你们现在已有五十三人,还敢说自己是七杀么?”脸型丰润的那名女孩突然大声讥讽起了黑衣人群,语气中毫不掩饰地透着对于杀伐死亡的漠视以及与自身年龄不符的冷酷。

黑衣人群稍有骚动,但很快便平息下来,没有人言语,更没有人踏前或后退一步。

较瘦的那名女孩仔细观察着人群中的细微变化。然后微微侧头凑近小女孩耳边,原本为了与小女孩保持肩膀平行而斜扎着马步的双脚、膝盖跟着微转,轻声说道:“敌首位置,三四三。”

“明白了,还请两位师姐为我制造个机会。”小女孩看了眼师姐说的方位后淡淡地回道,声音同样轻到只有身边人才能听到。

二女相视互望了一眼,没有对话,却突然间同时身型鹤跃起跳,轻盈灵动间竟带起了片片残影,分头掠进了人群,与黑衣人战成了一片。二人所持的秀剑是一种比普通长剑更窄短、更轻薄的直剑,在她们佩带的剑鞘上则是刻上了精致的花纹,剑鞘口还结着漂亮的翠羽,可见秀剑就是一种为配合女性力量小、灵活机动强以及为了突出美观的特点而专门设计的一种武器。因此它并不适合攻坚硬战,所以二女跃入人群中作战其实是非常吃亏的,所以她们各自一出手便使出了最强招。

丰润女孩出剑如疾雷闪电,动如脱兔,与她金铁交击后别人还未来及撤刀,她却能再连数剑,连绵不绝,犹如滔滔江水,这便是她的绝技--滔剑。跃入人群后她首先踏中一名黑衣人的巨盾,随之拧身、落地、滔剑出手,刺向的仍是方才那人;对方巨盾一挡,只听一阵叮当作响,一瞬间却已受了她十七八剑;剑势一顿,黑衣人立时战锤挥舞袭来,也因此他左手上原本将头部遮挡严密的巨盾便稍稍下垂了一些,露出了额头一角,战锤只舞至七分,女孩已一剑刺入他额头,旋身再战他处……

纤瘦女孩起势时也极快,但破入敌阵后却突然降速,眼看着身边四名敌人的兵器比之后发先至,击至面前,还仍然自顾着单剑指天,做着之前三人重叠时的动作--起苍式;一刀,一锤,两杆樱枪,呼啸而至,女孩已无退路,不论是后退还是格挡。但她既不打算退也没想过如何去挡,于来袭四人的眼中看来,女孩的身影仿佛晃了一晃,再下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横倒的世界了;然而世界不会横倒,所以横倒在地的只能是他们自己,四人中两人右臂擦伤,兵器甩出,一人右肩中剑贯穿,一击昏迷,只有最后一人没有受伤,由于他巨盾遮掩严密,莫名挨了一剑的他只是倒飞出去,却也似摔得丢了两魂三魄,失了战意。

天下剑决万式,首式起苍敬天;无法求通,不如演武静待,以不变,应万变--这便是她自七岁通窍后连续苦练九载而练成的一式剑招,演武式。施出这一招对女孩体内真气输出的要求极高,发招时需要全身真气在体内延周身四百七十五个穴窍高速运转一遍,从十二经络中的手三阴经开始,逆行过奇经八脉,最后至足三阴经,由足底发动,消失于无踪,攻敌于无形。也正因为常年练着这一剑的关系,女孩经由全身真气周而复始的运动磨砺下,已然渐渐感知到打破那层桎梏的来临,如果让一名修行者来观察,他一定会发现女孩这一剑所散出的真气里已然包含了一丝极淡的天地灵气。也就是说,她已是一只脚踏入修行者的行列之中了。

女孩们先发制人的攻击显然出乎了黑衣人首领的意料,也打乱了他之前的部署,此刻他看到手下们阵脚大乱,连忙疾呼暗号想要压阵;但由于他自己也身在人群中、他的声音又全被兵器交击声和手下们不断地呼喝怒骂哀嚎所掩盖,所以场间几乎已完全失控。正在此时、当他仍在努力维持之际,一柄贴地疾飞的暗光小剑悄无声息地插进了人群之中,在几次高速转弯避开人脚、在场间几乎无人注意到的情况下行到了黑衣首领脚下,然后突然九十度变向、直刺其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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