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着的低泣声伴随着阵阵叹息,明明温暖的屋内,我却仿佛如至冰窖,冷的发疼。
他依旧瞧着我,瞧着瞧着,略有些憔悴的容颜上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深邃的眼眸散不了的沉沉悲伤,眉间化不开的郁结透露着他此时心底的压抑,却也只是握紧了我的手将脸颊贴在了我的手背上,如同一个渴求安慰和温暖的孩子。
迷茫的垂眸,伸手抚着他的脸颊,泪湿的触感久久不散。
神色一怔,猛然惊觉,他的痛苦又何曾少过于我,只是从来顾及着我,所以在我面前再痛再伤都稳着忍着,怕我担忧怕我多虑。
也许,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最无奈的事情莫过于此,而我却始终只顾着自己的悔恨和恐惧伤悲。
可我们最终到底是无法做到为己,因为我们的身边总有爱我们和我们爱的人,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因有他们的存在而受到限制,更何况我们是人呢,人都会有七情六欲。
正如爱恨嗔痴念一般,却不过一缕执意。
可无论我们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我始终相信即使再怎么的黑暗的一面也总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光明。
反观光明,活在它所照耀温暖的土地上的人们,当黑暗来临之际,可有反抗的能力?
他们都太幸福了,当危难到来的时候已经学会了逃避,学会了懦弱的乞求救赎,乞求饶命,可也正之于我。
即使摒弃了那一段过往,可是无论我到了哪儿,无论我多么的幸福,厄运降临的时候,我同样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听着,闻着,我无能为力,我没有办法。
我就是那个生活在光明底下却变成了浑身布满了蜘蛛网的人,愚昧,逃避现实,一无是处。
弯腰轻轻的靠在他的脊背上,拍着他的肩膀无声安慰着,不知何时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可和睦的日子它很短,在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会好的那一刻,只是不祥的预感却逐渐笼罩在了我心头。
往后醒来的日子里,我清楚地觉着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虚弱的无力感成日成夜的包围着我,却无论轩辕帝诀从蜀郡一并带进宫的刘大夫连同太医怎么诊治亦不见好转。
只是听他们说,当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半个身子都躺在冰冷的河水里,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似乎已经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
那时距离我醒来时,足足有了几天几夜,刘大夫和太医日夜待命,就怕我出了个意外,庆幸的是我终究还是醒了,算是我命大么。
只是京染承受不了打击早已被小青子接回了府去照料,白鸢勉强能支撑住却总是望着窗外的蓝天兀自发神。
寨子里头他们的亲人一夕之间,全都离她们而去。
女人啊,往往都是最敏感和最易多愁善感的生物。
例之于我,不经意间发现小白总是悠悠的漫步在宫里的每一个角落,时常停下嗅一嗅又重新迈动了步伐。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直觉它告诉我小白只是过不惯宫中的生活,它能够习惯的,是陪在小黑身旁,靠着它的气息生存。
我更清楚地知道,是它救了我,若不是它带着他们找到了我的所在,若不是它阻止了我的动作,只怕现在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我庆幸着却又矛盾着,我该死却仿佛有着未完成的心愿。
只是在某一天不经意间的时候,努力着尝试起身出门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那个没有完成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雪颜的质问不停的徘徊在耳边,我忘记了我要报仇,即使不知道这个仇我应该找谁,不知道我的仇人是谁。
等我记起的时候,却接二连三的坏消息向我扑面而来。
出了殿门,寒梅宫依旧冷清,宫外道路上也只看得见三三两两的宫人,他们皆垂眸低头匆匆的走过,似乎寒梅宫已然成了一处令人恐惧的地方。
然后拐过路角,视野开阔起来,宫人也渐多,无意间听见的话语令我停下了相反的脚步,然后走至她们身后,无声无息。
耳边听着清荷和轩辕帝诀齐齐出现在了她们的话语里,更多的却是羡慕和敬畏。
她们说,轩辕帝诀为了保护清荷,不惜隐瞒了她指使人杀人一事,全力护她。
她们说,清荷之于轩辕帝诀,在这后宫里是最不一样的存在。
毕竟是百姓家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在短短的日子里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来,更是将下一任帝王交给她抚养,雪国从无先例,可见帝王宠。
可是我的耳里只听见了杀人一事,那日清荷的怨怪恨意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一切的事情仿佛都有了底。
只是如今的情景啊,真真假假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思所想,所忧所虑。
“大胆,见到贵妃娘娘还不行礼?谁借了你们胆子给本公公说说?”垂了眸,她们的议论声还在持续,小德子不知打哪儿去匆匆忙忙的,瞧见我,再瞧见一旁神秘兮兮的宫人们,拧了眉呵斥道。
我无奈一笑,抬眸看着她们转过身来倏然惊慌的眼神,灿烂的笑容便绽开在了我的残颜上,明媚透亮,好似泛着暖意。
只觉得她们硬生生的跪在了地上的声音如此悦耳,却是满脸惶恐。
“娘娘饶命,奴婢们知错了。”
求饶声虽是不断,但在这后宫里头,多说了一句话少说了一句话都是错,更何况是这么多呢。
谨言慎行,进了宫就该明白这个道理,却也算作是帮了我,我也无意责罚于她们。
缓步走到她们身前,在小德子疑惑的目光下蹲下身子与她们平视,我所要做的只是确认消息来源是否可靠,然后再决定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你们是哪个宫的?方才所言,又是听谁说的?”于是缓缓的道出了声儿。
闻我所言,几人眼底恐惧一闪而过,半响,相比之下还算镇定的宫人细细斟酌才堪堪开口,却也掩饰不了内心的紧张和惧意。
“回娘娘的话,奴婢们是温妃娘娘宫里的,方才所言……方才所言也是听宫里人说的,娘娘万不可当真,一切都是奴婢们胡言乱语,求娘娘饶命。”
闻着似乎果真如此,只是一旁的小德子却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几步上前来使了狠劲儿将那宫人踹倒在地,却又强忍着痛意规规矩矩的重新跪着。
“好你个刁奴,上次本公公饶了你,这次竟又敢在贵妃娘娘面前散播谣言,本公公岂能再饶你,来人呐,押下去!”
他似乎无视了我还在身旁,怒气冲冲的唤来了一旁跟随着他的小太监们将一干人等抓了起来,我站起了身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眼旁观着。
却殊不知,他这般慌忙想要掩盖的事实已然被我剖析在心底,而他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在向我证实着事情的可信度。
我是没有看他,可并不代表我不曾知晓已经有人告诉了他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知道,我或许已经知道了他们想要隐藏的秘密,只是还是尽可能的掩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