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不知有多长,只觉得身旁的人起了身去,只觉得屋子里忙忙乱乱的脚步声,只觉得有一个人坐在我身边,微凉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察觉到了疼,想要躲开,却没有丝毫的气力。
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活着,然后平平淡淡的死去,只想要这么简单,为什么都不可以。
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为什么都不可以好好的,为什么都和我想象之中的不一样。
如果他们都够幸福,我是不是就少了一点罪孽呢?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的早,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雪,雪国的雪很美,却也很冷。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门紧闭,还算得上温暖。
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铜镜中容颜憔悴,抚上发丝,隐隐看见了一丝白发,扯下握在手中,仔细的用锦帕包起来,镜中的人影眉眼有些消极。
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庆祝声儿,这里远远的被隔除在外,怔然的走到了窗边,看着外边冷冷清清的庭院,只觉得一阵心慌,伸手无措的将锦帕扔了出去,堪堪后退了一步。
京染呢?京染去哪儿了?
我拧眉慌张的出了房门,和外边进来的人撞到了一起,他伸手险险的将我拉在了怀里,环上他的腰,听着他越发加快的心跳声蓦然觉得心安。
他伸手握了握我的手,脸色沉了下来,将我拦腰抱起褪去鞋子轻柔的放到床上,扯过锦被严严实实的盖着。
“慌慌张张的也不穿件衣服,手这么凉!”虽是骂着,却将手伸进了锦被里暖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暖。
我垂着眸没有看他,他伸手轻轻摩擦着我的脸颊,暖暖的气息落在我的脸颊上,又低低的问出了声儿:“为什么要走?”
“你知道昨天我一心想要早点结束所有的事情回来陪你,可是当我满怀喜意想要与你分享回来看到你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安静的连呼吸声儿、心跳声儿几乎都听不见的时候,我连大声儿说话都不敢,因为我怕你唤我,我却没有听到……。”
他顿了顿:“……今天早朝我当着百官的面狠狠的斥责了宰相一顿,下朝后,他立刻回府禁了他夫人的足,别生气了,你看,我都替你出气了,你想做的事情我都答应你,京染留在你身边,我不放她走。”
柔柔的说着,似乎含着讨好乞求的意味,我诧异抬眸,直直的撞进了他幽深的瞳孔之中,里面有太多我不懂的情感,可是我知道,他在害怕,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么?
他是天子,无论这条路走了多久,他还是成为了雪国最尊贵的人,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我当不得他言语中最尊贵的女人,可是在他心中,我就是这诺大的雪国,他小小的心房中最尊贵,最重要的人,我可以这样想吗?
“别对我这么好。”可是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走的时候会眷恋,会不舍,我怕我下一世还是满手罪孽,我怕我生生世世都活在充满着赎罪的世界中,不得翻身,我更怕这只是一场梦,所以,请别对我这么好。
“不对你好对谁好?”他笑笑,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只是心中的苦涩怕是只有自己才会知晓。
蓦然手中一顿,我抬头看去,他神色如常:“今年的第一场雪,一起去看看?”
“好。”抿了抿唇,张开了手,他将一旁的狐裘给我披上,仔细一看,却和往常的不同。
“我命人加了些绒线进去,披着舒服暖和些。”他解释道,大掌仔细的将放置在衣柜中的绣鞋拿了出来给我穿上,同样的布料同样的做法。
这屋子里的事物装饰,他似乎比我还要来的熟悉些。
我想,能让这个命运多舛的天子屈尊降贵的人除了秦颜儿也就一个我了吧?
温暖的大手贴在我的腰际,他弯着腰,将一旁同色系的狐裘递到了我手中,我接过仔细的给他披上,就像是一对平常夫妻,恩爱有加。
“怎么样?”说着,变戏法儿似的将一个暖炉塞到了我手中,询问着。
“好看。”他拉着我的手,微微张开了手臂,就像一个穿了新衣服企图得到赞美的孩子,我失笑,他也开怀的笑了起来。
如今小佛堂已经修建完毕,不过是将一处独立的小房间改修了一下,倒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所以已经有宫人将佛书、经书往里搬,瞧着倒也像模像样的。
他嘴角含笑,笑而不语,也不看我,我沉默了一会儿,踮脚握着他的手微微施力,唇瓣覆上他的,浅浅吻着,即止。
他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睨了我一眼,带着我出了寒梅宫。
他不知道,他傲娇时的模样有多可爱,至少对我而言。
喜庆的红绸没有撤去,随处可见,道路上宫人正卖力打扫着,见着我们恭恭敬敬的行着礼,撑在地上的双手冷的都有些青紫起来。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望了地上的身影一眼,他回眸一笑,读心似的明白了我的意思,唤来了太监总管也就是轩辕孟诀以前的贴身太监李公公,吩咐了他一声,便见宫人感激的瞧了我一眼,跟着李公公退了下去。
“你和他说什么了?”疑惑道。
“没什么,走吧。”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叹了口气,不和他计较。
却没有想到,会遇见同是出来欣赏雪景的秦颜儿。
她仍旧是一袭红裙,外边罩着奢侈的金丝狐裘,整个人少了一丝娇弱多了一分威严,即使眉眼间有些倦怠,也不影响她的气质,反而更加显得惹人怜爱。
瞧见轩辕帝诀,她神情一怔,眼眸微垂,又款款上前走到了轩辕帝诀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我侧眸看向他,他蹙了眉,直直的盯着秦颜儿有些冷的发红了的脸颊,眸底似有忧色闪过。
“走吗?”不合时宜的出了声儿,秦颜儿身旁的慧茹立刻地瞪了我一眼:“陛下吉祥,梅妃娘娘吉祥,陛下,能否容奴婢说几句话?”
轩辕帝诀没有出声儿,权当做是默认了。
我后退了一步,放开了他的手,垂了眸,嘴角的笑意也慢慢隐在了心底。
“帝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理应受妃嫔之礼,梅妃娘娘身为嫔妃,岂有例外之说?”所有人只以为我低着头没有听到,甚至于秦颜儿装模做样的呵斥了她几句,轩辕帝诀不悦的看了她一眼,结果呢?
这句看似是在抱不平的话语,实则是在暗示我要明白自己的身份,我是妾,而她秦颜儿是妻,妾终归是斗不过妻的。
轩辕帝诀会不明白么?不,他心里明白的很,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条件反射的抓住了我的手,压下他心底莫名的慌意。
我抬头‘莫名’的望向所有人,似乎是真的没有听到,轩辕帝诀也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