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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玉半石 玉生烟

玉生烟一身黑袍长衫,独坐南山的山涧幽亭抚琴,此画面比月华还寡淡还清冷。

如狼毫笔笔尖一滴松墨,落在苍苍大海里。

玉生烟全身仿佛没有一丝颜色,周围山峦叠嶂,绿意盎然,花开数丛,因为玉生烟在这里,这些景致好似也失去颜色。

流云苍白,溪水清明,幽亭空岚。

玉生烟他眉梢一沉,悲怆了山色。

玉生烟真身是一枚玉璜,不知年岁几何。

他跟沈蓦然,暮雪,李千山一样生活在这在南山镇上。

很久以前,玉生烟就在这南山镇卖陶器,有罐物,有陶乐,铺子叫陶居。

琴声流畅空灵,仙鹤环绕身侧。

翩翩少年李千山执剑飞去幽亭,落在旁边。

与玉生烟的孤高绝尘不同,李千山浓眉大眼,笑时明媚如阳,灿烂如虹,一身玉兰之气。

李千山在老麋鹿沈蓦然和玉生烟的中间,开着一家叫五间半的客栈。

客有六界神魔,房间只有五间半,故而此名。

你心里有什么,踏进客栈五间半,它便是什么!

无论瑶池云宫,水晶华殿,琉璃屋,般若舍,地府,洞穴,五间半都是你心里那个家。

只要是你去过的,最爱的,安全的,那五间半就会是你看到的样子,就是你心里最美的留宿地。

李千山把剑背在自己身后,“玉生烟,留神潭的邪神洪渊要苏醒了。”

玉生烟继续抚琴,不看李千山,对着瑶琴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洪渊要醒了,不过是天地覆灭,不知道这次神界哪位元神的精魄要散了。”

李千山说,“洪渊苏醒,第一步就是屠灭南山镇,惩罚当年南连山的背叛。听老不死的说,当年洪渊麾下第一战神南连山替沈暮雪受过一斧头,化为南山众灵,使得洪渊一方战斗力大为削弱,他们才有机可趁,将那洪渊的力量封印在留神潭。”

玉生烟说,“破混沌阵,再封洪渊,我们可以做到?”

李千山摇摇头,“不,还有沈蓦然。”

玉生烟说,“洪渊可是稷神,我们这三只小雀,还不够他神斧一挥之间就烟灭。所以,你还是赶紧回去蹲在街上,最后多看九凰夷几眼吧!,别打扰我抚琴的兴致”

李千山笑笑,“所以,我才要保护这南山镇,因为九凰夷在这里。得了,玉生烟,我还不知道你面上沉静如湖水,心里已经翻江倒海。我们先去留神潭,老麋鹿叫你快些。”

只是两道白光一闪,这幽亭就空了。

冒着无数黑烟烽火的沼泽,一眼望去而不到边际。

整个方圆百里千里万里都一模一样,冒着黑黢黢的毒烟和猩红火苗,每停留一刻,便散尽一百年修为,修为不够的妖魔神仙,没有一个可以逃出此地,所以叫留神潭。

在众绵延千里万里的高山之中,众山之中是一座高山,留神潭中间那座,叫留神山。

玉生田开了天眼,念个神决:天玄机诸,见!

所见还是一片混沌,寻不到洪渊的真身在哪里。

地隔洞现,开!

平地出现一个大洞,冒着白烟。

李千山毛头小子在前,玉生烟青年模样在中,沈蓦然有几分稳重老态在后。

三神一起跳到留神潭最下面。

几只阴龙遗神盘踞着休眠,听见一些动静,微微抬了一下一个头上的九只眼睛的眼皮,懒得动身去看何神将要葬身于此,便继续睡觉。

玉生烟查看四周,也没有其他神迹。

洪渊其实在众神之上,叫稷神,是创地创天的四元神之一。

天地鸿蒙初开,洪渊想自己一力掌管天与地,便发动战役,想杀了其余元神。

元神绝尘,朔方被破天斧所伤,一位元神的神魄散落化为天上星辰,另外一位神魄,不知如今散落何方。

传闻另外一位元神,还在这世间,只是被隐了踪迹,无处可寻。

沈蓦然用神法,点亮手上一只万年鱼龙死后,提炼的油脂所做长明灯,此灯风吹不灭,水浇不熄。

一抬头,不知何时,前面玉生烟和李千山都已经不见踪迹。

李千山手中也有一只长明灯,玉生烟问他,“你从哪里来的?”

李千山说,“从沈蓦然马良花善里拿的。”

李千山说完,才发现沈蓦然已经不见,眼前的玉生烟也就这样直接消失。

方才还站着玉生烟的地面,只有灰暗的尘土。

李千山一个人在沼泽下,淡定的对着石壁说话,“只用一点点,他不会发现的。不过,首先,我得活着回去再说。既然,你们都已经就这样突然消失不见了,我还能活着出去吗?啊?”

“啊~”李千山被周围出现的情况弄得莫名奔溃。掌着灯到处喊,“老不死的,玉生烟,你们在哪?”

玉生烟探见一处神光,正要跟李千山说话,发现身边早已经不见李千山。

天明地显,清。

玉生烟念动咒语,看不清四周,也找不到李千山和沈蓦然的踪迹。

玉生烟走向神光,他的眼里看到许多层结界,红光流岚荡漾在空中,是非常强大的神法。玉生烟居然轻松走过,来到神光的近处。

神光的源头,是从一块青玉石上里发出。玉石前有一块漆黑的墓碑,上面有字,不像名字,是一些繁冗符号,像一个阵法。

玉石上躺着一个妙龄女子,白衣飘然,绿裙坠地,恬然闭着眼睛。

与沈暮雪的美完全不同,这女子简直是冰清玉洁,宛如青莲。

妙龄女子手中撰着半枚青玉,玉生烟看了自己胸腔前那半块青玉的颜色。

玉生烟一下明白了,难怪自己能穿过层层结界,安然找到这女子,她手里撰着的青玉是自己青玉的另外一半。

但玉生烟看不透这女子的真身,好像是地母,石头一类的祖神。

她不是稷神洪渊,但她为何也在这里。

这留神潭是封印洪渊之处,她是谁?

这下怎么办,取下女子手中的青玉石,还是用神法将她唤醒?

玉生烟如此沉敛,此刻却如此束手无策。

玉生烟知道洞明神法在这留神潭无用,拿出神器纶心镜,也是李千山在沈蓦然铺子里拿的,李千山拿了太多,在路上嫌弃太重,硬塞了一些颇重的给玉生烟带着。

天玄机诸,见!

终于,玉生烟用纶心镜看到李千山已经找到沈蓦然。

玉生烟拿出李千山之前塞给自己的系神琐,念动神法,一头系着自己,把另外一头系在李千山身上。

玉生烟一靠近那半枚青玉石,神力大增。他径直从女子手上拿下青玉石,端详一阵。

青玉石上有许多裂痕,跟自己胸膛的那半枚一样,龟裂斑驳。

玉生烟看着女子的白玉面容,脱口而出,竟像是在哪里见过?

玉生烟拂袖去碰女子的脸颊,尚有温度。

活的?

扶起白衣女子,她的丝发如流云,滑溜溜散下来。

玉生烟跌坐在冰凉玉石上,在女子身后,念动咒语,万生物苏,醒。

女子缓缓睁开眼,斜靠在玉生烟怀里。

玉生烟活了不知几千万岁,因为外表孤高绝尘,也不曾有女子敢这样肆无忌惮躺在自己怀里。

此刻若是李千山那小子在身边,定然可以帮他支支招,也不用如今这般尴尬。

玉生烟不知如何是好,放也好,走也好。

舍不得放,好像更舍不得走,那姑娘像一团软绵绵的云朵,身上有漪兰之香。

“姑娘,姑娘。”玉生烟轻声唤她。

女子重新睁开眼,握握手上,不见青玉石。

“我的青玉石呢?”语气里有些惊慌失措。

玉生烟从背后把玉石轻轻的递给她,因为二人隔得太近,这冰凉玉石,怎么突然炙热起来。

女子从玉石床上下来,把手中青玉看得出神,眼里流出细沙,白色细沙,飘在空中。

玉生烟拿过她手上青玉,幻出一根红绳,将青玉系在绳上,帮她带在脖子上。

她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脖子,好看的侧脸,长得翘起来飞扬的睫毛,墨黑一样的瞳孔,玉生烟在她身侧看得入了神。

女子白皙修长的手指摩娑着胸前青玉石,叹一口气,长如黑夜。

李千山终于找到沈蓦然,但是中间隔着一条流动着火流的大河,映衬着整个地下迷宫的宽阔。

李千山在河的对岸问沈蓦然,“老不死的,你是如何过去的?”

沈蓦然摆摆手,“混小子,你快给我死过来,要是时机不对,我们全部死在这留神潭。”

李千山御剑而起,飞到沈蓦然身边。

“快走,先找到玉生烟再说。”

此刻,李千山感觉到此刻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自己往北边去。

李千山一摸腰间,“老不死的,走,是玉生烟用的系神琐。”

沈蓦然低怒一声,“混小子,你几时拿到的系神琐?”

李千山答,“你那铺子里那么些好东西,怎么能不用,我们死在这留神潭,它们还留着干嘛?”

沈蓦然说,“就算我死了,也要留着,我要都给青尾留着。”

李千山白沈暮然一眼,“你才中了魔障!”

玉生烟问白衣绿裙女子,“你在这留神潭里干什么?”

白衣绿裙女子说,“不是我在留神潭,也许是留神潭在我这里,我是云嫣然。”

玉生烟说,“你就是石母,是元神云嫣然?”

玉生烟这才想起,他游历四海时,那些人鱼在礁石上所唱过的元神谣。

万卷山东南,有女叫嫣然。

落处有馨花,闭目云成端。

情动婆娑起,鸿蒙是劫难。

舍魂舍神身,墓碑留神山。

这里就是留神山,眼前就是元神,云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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