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死了。”小魔鬼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楚子航果然很人道，利爪捅穿心脏，君焰直接燃尽血液，连抢救一下的机会都没有给他。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是直到最后一刻的到来，他的想法居然不是怨恨而是隐隐的解脱。
反正只剩下四分之一的生命了，去死还像也没什么了吧。
人在死亡的最后一刻，脑海中浮现的会是什么？自己的至亲的面容还是曾经与至爱相拥的那些画面？可惜的是，这些记忆他都没有，他甚至连自己父母的模样都记不清楚了。至于那些与至爱相拥的画面，在北京废弃的地铁站抱住被芬里厄拍飞的楚子航算么？
他脑海里最后一幅画面是一片纯粹的黑。
据说人在死亡后，灵魂会出窍，上升到空中俯视自己的样子。
路明非在剧痛之后，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没有上演什么苟延残喘地说着“师兄，我是明非啊”、“你~怎么可以杀了我”这样的狗血情节。被楚子航当成破抹布甩到一边之后，他彻底地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了自己的尸体。
“真难看啊。”那个灵魂说道。
他知道自己向来很衰，但是没有想到死了之后的那具臭皮囊会那么难看。脸上那不可置信和痛苦的表情看着他想要抓狂，可是灵魂会抓狂吗？早在进入尼伯龙根的时候不就预料过会有这样的状况吗，你说过留着命就是用来搏的，现在搏也搏过了，是时候下地狱找个魔鬼妹子一起泡岩浆浴啦，说不定运气好在六道轮回里还能重新投胎变人，十八年后又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
所以不要难过，也不要痛苦了，就应该高高兴兴地去死啊。
舍生取义，这听上去多么的威风啊。
他抬眼望向楚子航，那个熟悉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只怪物，龙化现象出现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条真正的龙。此时，那个黑瞎子正在完成他未完成的事业，捡起一把蜘蛛切就像楚子航冲去。利爪拍下他一直戴着的墨镜，露出一双黄金瞳。
原来这人也是个混血种，难怪一路上他的表现异于常人。
只是混血种又怎么了，混血种就能打得过号称超级混血种的楚子航，还是爆血后加狂暴状态的他？所以拜托你们别用子弹了，又不是贤者之石和炼金弹头，杀不死他的，浪费资源那可是可耻的。
咦，那个一出场就裸着的男人醒了！还和楚子航打到了一块，这刀法使得虎虎生风，倒也算得上是一条英雄好汉，不枉那个吴邪哭着要把你找回来。
“哥哥，你死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转头一看，路鸣泽还是那身黑色的西装，穿着方口小皮鞋的双脚正晃荡着。他坐在一根凸起的树根上，怀里抱着一束白玫瑰。
他指着这束白色的玫瑰说道：“这个是给我送葬用的吗？”
路鸣泽摇摇头，从树根上跳了下来，走到路明非的尸体旁边，看着那个黑色的洞，随手将一朵白玫瑰插在他的心口，然后说道：“心都没有了，还能吐槽吐得那么欢快，哥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
他看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突然之间变得很难过。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了，啊不，没有心的灵魂。
没有心的灵魂也是不完整的吧。
即使小魔鬼有什么办法救他，或者是又赠送个客户大礼包什么的，他也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了吧。
路鸣泽摇头，说道：“哥哥，我不能总是做亏本生意，救活你也不是没有办法，虽然要费点功夫，比如说把楚子航杀死取他的心脏放到你身上什么的。但是你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再拿来和我交换了。”
是啊，他已经失去了最后四分之一的生命，还有什么资格再来和路鸣泽谈条件。
只是，当我真正一无所有的时候，连你这个魔鬼也要弃我而去了吗？
场上楚子航和张起灵的火拼正在火热的进行中，场外路鸣泽和他看着路明非的尸体默然无语。
“我来是告诉你，我已经发展到新的客户啦。他比你还衰，也比你好骗，相信很快就说出四个愿望和我交换完毕，然后我就能领着他的生命和上头交差啦。”
小魔鬼顿了顿，露出一个贱萌贱萌的笑容来：“哥哥，你为我高兴吗？很快我就能升职加薪，成为这片区域最大的魔鬼头头啦。”
他还是定定地望着路明非的尸体，没有搭理路鸣泽。
场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黑瞎子从路明非身上搜出沙漠之鹰，楚子航被弗丽嘉子弹麻醉晕倒，铁三角重新团聚，解雨臣和黑瞎子似乎在争吵。
这一切，他都有感应。
很快，楚子航也醒了过来，他甚至能感应到楚子航心里有多悔恨，楚子航将他放到和他父亲和夏弥一样的位置上去，楚子航要把路明非的尸体背出尼伯龙根。
然而，他却并没有什么反应，没有惊讶也没有难过。
就像一具真正的灵魂，该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
他感受他们讨论如何找到尼伯龙根的出口，讨论要不要把尼伯龙根真正的秘密告诉那几个不知情的人，讨论当年黑王的死因。
他还是那般无动于衷，像是一个失去了所有情感的人偶。只有在楚子航背起路明非尸体的时候，他才似是突然醒悟，跟上了他的尸体。
路鸣泽的黄金瞳里似是有着炽热的熔岩在缓缓流动，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很狰狞，用力地吐了一口气后，那些白玫瑰的花瓣被吹散，纷纷扬扬地散落一地。他就这么握着光秃秃的根茎，而后，他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盯着那个透明的灵魂，轻轻地说道：“哥哥，我走了。”
保重那两个字在喉咙处怎么也吐不出来，他不敢回头，怕看到路鸣泽真的会消失不见。他不是总期望着路鸣泽别来折腾他的吗，为什么此刻他会如此的不舍，如此的难过，好像是全世界都把他给抛弃了。
路鸣泽，已经成为了他心里最大的一个秘密。有了这个魔鬼，他似乎不再是孤单一人，有人会关心他的生死他的想法他的一切，他会觉得就连送死也是有人精心安排好的，让他觉得他还有存活的价值。
如今那个隐藏在他幕后的盟友和敌人，那个总是叫着他哥哥哥哥的跟屁虫路鸣泽…也要走了。
似乎他真的是孤单一人了呢？
要一个人在这片世界里游荡，以后就是孤魂野鬼了。活着的时候连个妹子也没有，直到死了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真是孤独啊。
也真是不甘心啊。
原本属于心脏的那个位置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骨肉活生生地被撕扯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透过血肉在生长
奇怪，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感受到疼痛？
“哥哥，你刚才说什么？”身后路鸣泽惊喜地叫道。
他刚才说什么了吗？好像在说，真是孤独啊。
从此以后，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无悲无喜，无欲无求。这就是他从未承认过的‘血之哀’吗？
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愈发明显，他低头一看，心脏的那个位置，一朵黑色的花正在缓缓盛放。
那是怨恨的花朵，即将开满整个世界。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