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十一夜去哪儿都能看见异样的目光。一身戎装再加上银色面具，以及宴会上的传闻，不被人注意也难。
听芸香说，再过几天就是京城万众瞩目的伶官乐会，天子为了庆祝婧公主出嫁，会办一个盛会，官民同乐，届时京城名媛贵族都会参加，由宫里梨园的伶官和坊间著名优伶表演歌咏，贵族女子也可竞演，最后由台下的观众评出第一名，也就是本届的“双成”。董双成据说是西王母身边掌管音乐的神仙，所以周朝民间一般以双成作为乐神。
宫里这几天会比较热闹，十一夜尽量深居简出，好在铁卫这边也没什么需要抛头露面的任务。
这天，一个身着绯色衣服、长相清秀的侍女找到了十一夜，说道：“我是栎阳公主的贴身侍女孟昭。公主这几天心里很不安，如果不是她想看鱼儿，你也不会被卷进来，被为难揭开面具。公主今天要去参加伶官乐会，想请你陪她一起去，顺便也去散散心看看热闹。”
十一夜心道：这栎阳公主看来也是平易近人，心思细腻。
她回答道：“我倒是愿意，只不过三公子那边……”
孟昭笑道：“公主早就拜托三公子，三公子很爽快地答应了。”
十一夜收拾妥当，和孟昭、栎阳以及一众侍从出宫了。
伶官乐会不愧是名媛的盛会，楼上雅间和楼下场台都黑压压满座，珠光宝气的贵妇和身边的人轻声细语，各路名伶登台献唱，一时间丝竹笙箫泉水般流淌，清越的歌声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派繁华盛景。
十一夜此前在森原和涿候城听到的是狼吟虎啸，酒肆狂曲，大多粗犷豪放，不如这般华美讲究。
盛会过半，那台上的司仪道：“接下来是惯例，名媛竞演。不知哪位贵族女子愿意上台来一展歌喉？”
台下的女子掩嘴偷笑，开始窃窃私语。梨园名伶集聚一堂的盛会上，谁敢登台献歌呢，一则唱得不好颜面尽失，二则作为贵族和伶人同台竞技也是有失身份。虽然周天子设了这个规矩，但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上台。
司仪大概也是准备走走过场，见台下无人应答，正准备开口，栎阳突然站了起来，道：“栎阳愿意一试。”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窃窃私语声也停了，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十一夜所在的雅间。
司仪既惊讶又激动，他主持过这么多场伶官乐会，这个环节一向是走过场，也没真见哪位贵族女子愿意登台的，不过既然有人开了先例那再好不过。
司仪立刻大声问道：“秦国公主栎阳不知准备了什么曲子呢？”
栎阳微微笑道：“《雅颂》。”
台下观众神情各异，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
“原来是秦国公主。听说秦国国风彪悍，不甚讲究礼仪，这公主是不知道规矩吗，和伶人同台？”
“说不定是人家真的唱得好呢。”
“梨园名伶承华伶官名动天下，这次的双成非她莫属，你觉得还有比她还唱的好的？”
“你看那公主长得十分清丽，姿态也优雅，想必是从小就受过熏陶，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会敢上台来。”
“说的也是，我倒是有十二分的期待了。”
栎阳款款登上了台，众人立刻平息凝神，万分期待。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众人都瞠目结舌，表情仿佛凝固了，就连那台上的司仪也呆如木鸡。
怎么说呢，用荒腔走板来形容可能更合适吧。整个曲子都不在调上，仿佛是唱的另一首。
台下众人慢慢缓过来，有捂嘴偷笑的，也有为之感到尴尬的，也有蹙眉的。
栎阳倒是不在意，一曲歌毕，台下已是议论纷纷。
司仪舒了口气，正愁着该如此致辞，栎阳却道：“刚嗓子不舒服，唱得不好，我润口嗓子，再来一首秦国民歌《陌上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