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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沙盘世界——2又2/3

一直等坐进了江猛的车上,我才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一向不是个坚强的人,一开始周身事物无解的移动已经让我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困惑,而现在这个和我们相处七年之久的朋友突然就像不曾出现过的人间蒸发让我对整个世界产生了困惑,我甚至觉得就是我自己执拗的要去探求这个秘密的真相才会害得我最好的闺蜜人间蒸发。

如果不是还有江猛和我一样都真真切切的记得林童和我们发生过的一切,那我真的要崩溃了,如果唯独让我一个人记得一个全世界都遗忘了的人,任谁都不记得她曾经出现,那我可能今天就会发了疯住进精神病医院了。

江猛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把手放在了我的头上,然后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发,我感觉他的手颤抖中还带着冰凉,我听见他不住的叹息。这时还有一个江猛真是上天留给我的最后一个恩赐。

我就这样哭了一会儿后咬着牙收住了眼泪,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脸。江猛收回放在我头上的手,从烟盒里抽出来两只烟,他把两只烟都放进了嘴里,点燃后又拿下一只放在了我的嘴边。我轻轻咬住江猛递到我嘴边的烟抽了一大口,冰凉的薄荷烟凉透了我的整个呼吸道,这反而让我的身体热起来,让我的脑袋清醒过来。江猛从来不在车上抽烟,也从来不让任何人在他车上抽烟,而今天他却主动在车上抽起了烟,只是把两边车门的窗子降了一点下来可以给我们弹烟灰,我想今天的此时此刻他也没精力再去管这些琐碎的事了。

很快我们就抽掉了一整根烟,我把烟头扔出车外系上了安全带。

“去哪?”江猛也扔掉了烟头系上了自己的安全带。

“不是说回母校吗?”我异常冷静的直视前方,“那我们就回母校,我不信那里也留不下林童的蛛丝马迹。”

江猛点点头发动了车打开了空调和空气循环系统。

“你还记得吗,我们三个人在毕业的那一天在操场边上的大榕树树干的背面刻上了我们的名字,还说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江猛轻轻的说着,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记得,这还是林童提议的,我怎么会忘记。”

我看向窗外匆匆过往的人们,我不知道他们的身边是不是也出现过这样在某一天就凭空消失的朋友。

离初中毕业已经好几年了,可是人越长大似乎就是过去的事越记越清楚,眼前的事却转眼就会忘记,就像我现在一样,初中的事我历历在目。过了这么几年,已经只是简陋黄土的足球场变成了整齐且绿油油的草坪,总是摇摇晃晃让人不敢扣篮的篮筐也换了新的,以前天天在那里上课的红色教学楼也翻新了一遍,那红色的外墙砖瓦看起来更加鲜艳了。似乎学校把能翻新的都翻新了而唯一没改变的就是这个校门口由初代校长题字的石碑,上面刻着学校的名字和初代校长的签名。

因为是周末的关系,并没有人来人往的学生们,一直门庭若市的校门安静下来反而显得那么的不自然。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江猛把车在路边停好,学校保安不让陌生车辆进入学校。

“什么心理准备?”我冷着脸看着他。

“准备接受这里也不会留下任何有关林童的事。”

“你也觉得林童凭空消失很自然吗?那棵刻下我们名字的大榕树呢?我不信它也会消失。”

“那走吧,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江猛解锁了车门径直下了车。

江猛把车停在校门对面的路边,我们并肩过了马路就直奔校门却被学校保安再次拦了下来。

“社会人士禁止进入。”保安挺着肚子叉着腰对我们说。

“你刚刚说社会车辆不能进,我才把车停在对面,现在你还不让进?”江猛冷着脸挑了挑眉。

“你们不是学生不是老师也不是家长,万一是小偷我担不起这个责任。”保安把双手环在胸前,眼睛对着我们两个人全身上下来回“扫射”。

“大哥,我们是这个学校以前毕业的学生,就是想进去母校看看。”我陪笑着想要赶快打发这个‘尽忠职守’的保安。

“哼,不行就是不行,快走吧快走吧,不准进。”没想到还是个很有原则的保安,越是讨好他他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张孓西?小西?”

突然有人叫住了我,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中年女人,带着厚厚的像酒瓶底一样的眼镜,穿着一件宽松的棉麻连身长裙,肩上背着一个布质购物袋,手里还抱着一叠资料。这不就是我们那一届我和林童的班主任董楠吗。

“董老师!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啊!”顿时我觉得董老师变成了我的大救星,不止因为有了她我们可以进入学校,还因为她是我和林童的班主任,林童以前是班上最活跃的学生之一,她连我都还记得就没理由会忘了林童。我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拉住了她的手。

“我当然记得你啊,我还记得他呢!”董老师露出温柔的笑容指了指一旁的江猛,“他是大你们一届的学生吧,名字我倒是真忘了。那时候你们天天黏在一起玩的。”

“老师您好,我是江猛。”江猛听见董老师也记得他赶紧上前报上名字和董老师握了握手。

“对对对,江猛,那时候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董老师看着江猛笑开了,“外面热,快跟我进去吧,去办公室陪我聊聊天,我今天值班改卷子。”

我赶紧点点头,还没等我示意,江猛已经主动的接过董老师手上的一叠卷子。

“谢谢你啊江猛。”董老师推了推眼镜拍拍江猛的背。

这下门口的保安不再拦我们了,悻悻的拉开小门让我们一行人进去。

一路上董老师都和我们不停的说着当年的事,而她越说我觉得兴奋难耐,因为很多连我都忘了的事她全都记得,比如初二运动会我们班短跑夺冠的那个男生是谁,我们班毕业那年全体合唱的那首毕业歌等等。她记得越清楚我坚信她不会忘记林童。

不一会儿我们就在董老师的带领下来到了她现在的办公室,学校果真是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办公室和十年前相比完全焕然一新,不仅办公用具和电脑都换了,还拆掉了风扇换上了柜式空调。

董老师打开空调示意我们自己拿两张椅子在她桌子边上坐下。她从办公桌下面的一箱矿泉水里掏出了两瓶递给我们,然后又蹲进了桌子下面翻了起来。我好奇她在翻找什么东西。

“老师?你在找什么啊?”我伸长头想看看她在找什么。

“那个…我在找那个…”董老师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哎呀!找到了找到了!”

说着她从桌子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了一本沾满灰尘的册子,上面写着“2008届毕业生纪念册——初三年2班”。

她把纪念册放在桌子上拍了拍灰尘。

“你看,这是你们的毕业纪念册,里面有你们的个人照和毕业照,我记得后来你是读了高中之后才回来拿的。”董老师看着纪念册很珍惜的摸着。

听到这句话相比于温馨的感觉,我反而精神一振,对啊,上次还是林童和我一起找董老师拿的这本毕业纪念册!林童还非拉着董老师和她自拍,之后还把她们合照自拍的照片洗出来夹进了她那本纪念册。我生怕这个蛛丝马迹一闪而过,赶紧一把抓住董老师的手。

“老师老师,你记不记得那时候还是林童和我一起来拿的毕业纪念册的?”我小心翼翼试探的问着,我害怕得到失望的答案。

我感觉在我身旁的江猛也紧张的握了握拳头。

“林童啊…”董老师似乎思考了一下,“记得记得!是是,你们一起来的。”

她记得!董老师记得我和林童一起来拿的纪念册!她记得林童!除了我和江猛还有人记得林童!

我觉得灰暗绝望的心情突然明亮了起来,我觉得这一切不是没有解救的方法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他们才暂时忘记了林童,她并没有凭空消失,不然董老师怎么会记得她呢?

我一扫阴霾忍不住笑开了回头看了看江猛,他反而看起来并没有我这么兴奋,果真是沉得住气。

“你看你看,你们那时候多可爱,一张张脸都充满稚气,现在都长得不一样了,一晃眼也过去十年了,时间过的真快,老师我也老了啊……”

董老师翻着我们的个人一寸头像照,照片里的我们都故作严肃的板着一张脸,但是眼神都透出年轻的活力和对未来希冀。我看见了我自己的照片,那时的我留着平刘海,圆圆的脸上带着一点僵硬的微笑,我还依稀记得那时候拍照笑的嘴都僵硬了摄影师都没有拍好,林童还在一旁说我笑的比哭还难看。

对了,林童的照片呢?我记得她的照片在倒数第二页。我想着林童的照片往后翻着。

可是让人失望的是,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我也没有看见林童的照片。我怀疑是自己看花眼了又从头翻了一遍,还是寻不到林童照片的踪迹。

“董老师,这照片是不是少了啊?”我指了指一寸照。

“少了吗?我没注意,我数数看…”董老师匆匆扫了一眼,快速翻了一下,“没有啊,你看一页三排,一排五张,我们班上一共45个孩子,正好满满三页,一眼不就看出来了,你看看都没少啊。”

董老师纳闷的翻来翻去,没注意到一旁我已经开始头冒冷汗了,我分明记得我们班是46个学生,因为照片排列整齐,所以我很清楚的记得满满三页后多出了一页是孤零零的放了一张照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男生,而现在那个男生的照片却被贴在了第三页的最后一个。

这本纪念册肯定出了问题,它和我的不一样。

林童的照片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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