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渊如坠深渊,冷汗横生,神魂颤栗,他看着这一切,竟不由得要跪下臣服。可是他毕竟是上古炎神祝融之后,哪怕血脉经过这万年早已越发淡薄,在这种时刻,那一缕炎神之力早体内顷刻爆发,明神,清气,固魂。
一股清流涌入脑海。
当恢复清明的熊渊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差点就向这尊魔神跪下的时候,又羞又怒。身为楚国王室,多年的贵族教养,让他虽然看上去随和可亲,但贵族与生俱来的高傲,他也从来不少。人生在世,跪天跪地跪祖跪血亲,拜君拜师拜神明!
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哪怕你是与我祖上同为上古神魔之列,也不值我七尺男儿膝下一跪!
其实这魔神根本不曾到在意这如他而言蝼蚁般的存在,若是这魔神真的想杀这熊渊,可能只要一个念头罢了。
但奇怪的是,这魔神好像根本没有发现熊渊,这魔神被关在这片混沌中千万年,再无其他任何有生命的东西,若是有变故,哪怕再小,魔神必然也能察觉,可是这魔神却没有察觉到熊渊,再退一万步而言,这混沌的环境,熊渊根本不可能有存活的机会,所以,熊渊觉得自己可能处于某种奇怪的地方,能看到这魔神所在的空间,但绝不是和这魔神在同一空间内。
魔神虽然不知被囚禁多少岁月,气息斑驳沧桑,然而举手投足间,睥睨众生,霸道绝傲。空间也因其莫大的威能而产生裂缝,光线扭曲。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锁链,然而纵使如此威能,却被那看似平淡无奇的锁链牢牢困住。
巨大的咆哮声震耳欲聋,甚至凭空泛起道道涟漪,这巨大的威能让熊渊头昏脑胀,他仿佛是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里苦苦挣扎,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啟?那是什么?”听到魔神的咆哮声里不断的出现这个古怪的音节,熊渊努力保持清明,眉头紧锁,疑惑的嘀咕。显然他并不知道这魔神口中所呼喊的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某种古老的语言?凭他的见识不太可能知晓,或许有机会回去问问祭庙里的大祭司吧,他最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以前的古怪的东西了!
脑袋快要炸开了!
熊渊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当时发生了什么?
还是那头双眼泛着赤光的獠牙狼,又不是那颗熊牙,可能他就真的死了!
若是真的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哪怕是这眼前的魔神,好像也不及那獠牙狼来的可怕。
原来他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勇敢,平日里在酒宴中听那些将军谈论时,各种沙场征战,血洒疆边,袍泽相互,以死搏命,哪怕最后马革裹尸还故里,是何等豪气干云!
想起那头尖牙利齿的獠牙狼,便是止不住的心颤。恍惚里,那魔神仿佛就化作那可怖的獠牙狼,呼啸而来!
“不!”一声惊呼!
熊渊看着扑过来的獠牙狼,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云梦泽中。
正在这时,仿佛有阳光破开乌云,万道霞光自天边洒落,光明自混沌中而生。一道苍老悠长的声音,而在此时的熊渊耳中听来却如惊雷般炸响。
“醒!.........醒来!.....”
楚都郢城。楚国虽然一向被中原各国称之为“楚蛮”,但作为当世两大超级大国之一,虽然没有中原霸主晋国的沉稳,也没有东方齐国那自齐桓公时期因管仲所治国留下的富庶贵气,但楚国立国数千年,自先祖鬻熊起,直至如今,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甚至起初的鄀国盗牛更是一个流传至今的笑话,能从那么艰难得困境中崛起,自有其独特的气质。而神秘则是其他诸侯国对其最大的印象。起先中原各诸侯国对楚不屑一顾,,后来楚国强大之后,威压各国,各国惶惶恐恐,想要讨好楚国,想找个精通楚国文化的人出使楚国,竟然数个国家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
虽然这数百年晋楚争霸,让楚国为各国所知,但各国对于楚国的了解仍然少到不行,尽管楚国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改变自己融合了部分中原传统,但依旧如此。造成这种原因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楚国的文字极其难写,楚话也很难学,因此沟通还是相当困难。
楚国巫风盛行,朝野上下皆是如此,“大祭司”一职,更是其它国家没有的,或者说是早已消失的。而在楚国,一向君主司民,祭祀祀神。因此楚国多巫庙。
大祭司则身居楚国最大的巫庙,巫庙广场最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高台,最让人惊讶的是这座高台并不是用土搭建而成的,而是一种巨大的生物所遗留下来的骨骸打磨而成,光滑明亮,不似凡物。高台上有着奇怪的黑色纹路,似字非字,似画非画,以高台为中心,项四面八方蔓延。而庙内的墙上绘画着各种奇异的图画,颇为明显的是大多数与火相关也挂着各种罕见异兽的兽皮,每块兽皮都蕴含着强大的气息,若是外面的修士看到了,必然垂涎三尺。地上的是那高台上蔓延进来的怪异纹路,慢慢变淡,直至供奉的火神像下便隐去不见。千年时光的沉淀,一股原始、粗狂的气息依旧扑面而来,与楚国其它各地的风格相比,少一点鲜艳华丽,多了几分庄重。
众人跪在火神像下方,他们和火神像之间有着一堆巨大火焰。在火焰的燃烧跳跃下,众人的脸庞时隐时现,将巨大的黑影落在墙上,与那些怪异的图画形成一种莫名的妖异感。
庙内的大祭司是一个干枯瘦弱的老者,花白的头发,长须及胸,皱纹迭起,身着灰色麻衣,赤足跪坐,正对火神像。他双目闭合,手中捧着一块青玉,玉中有一个亮点如鱼一般游荡,只是这个亮点本来不该如此暗淡。
整个巫庙内的氛围庄重而凝结,只有大祭司口中发出低沉而古怪的音节,这声音回荡在巫庙内,更是产生了一种让人惊悚的压抑感。
而那火焰上方飘荡着青烟,袅袅而上,然后竟然如水面一样映出了一幅画面,正是熊渊方才的景象。
而紧跟在大祭司身后跪着的其中一人,正是当今楚王熊轸,身为一代中兴之主,此刻的他没有往日的沉稳,虽然迫于这种场合而不敢多言,可是脸上那着急的表情轻而易见。
过了很久,大祭司终于停止了祈祷,在他睁开双眼的一瞬间,前面那巨大的火焰忽然炸裂开来,青烟消散,画面隐去。而这团巨大火焰一分而散,射向四周的火炬,巫庙因此而明亮起来,那种凝结的气氛也随之消失。
周围的侍从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楚王早就起身快步到大祭司身边,将颤颤巍巍的大祭司扶起,问出了憋了好久的问题:“大祭司,渊儿现在如何?那魔神是怎么回事?”
一身灰色麻衣的大祭司的表情如古井无波,苍老的面容让人想起了快要腐朽的千年老树。那浑浊的双眼在听到那楚王的问话之后,抬起耷拉的眼皮瞥了楚王一眼:“熊渊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但是人如今不再楚国国内!至于那魔神....唉!”长叹一声,不在说话。
楚王虽然早就知道大祭司总是习惯说话说一半,但是每次这样他还是有点忍不住,却也无可奈何。前几天宫里下人发现了五王子不见了,楚王对此有些意外,但熊渊的四个哥哥前几年也是经常偷偷跑到宫外玩,楚王也就没将这当回事。反正在楚都之内,谁也伤不了自己的儿子。直到今天早上,老四熊玕急急忙忙跑来见自己,说大事不好。
老四当年送了一颗玄熊牙给老五楚王是知道的。凭楚王的境界,自然可以看出那颗熊牙最珍贵的地方并非是因为它是一颗玄熊的牙齿,而是那颗牙齿上有着一个可以挡住一鼎境界的人全力一击的防御法印。一鼎境的全力一击,指的是一个一鼎境的人以死为代价换来的一击。这样的一击或许只需要一个二鼎境界的人就可以挡下,但是想要刻下这么一个法印,没有四鼎境的高手是不可能做得到的。防御法印这种东西需要珍贵的材料,还需要有足够的境界的精通法印的人。反正这东西在外面而言,比较鸡肋,相对花费的精力而言不实用,因此很少。但这东西在贵族王室当中,颇受欢迎。这法印的造价虽然贵,在贵族王室看来却不值一提,人不能随时随地的保护自己,但是法印却可以。
老四说当时自己请求术师大师刻下法印时,刻意让术师做了个印记,今天印记碎了。这意味着这颗熊牙的法印被人破坏了!熊渊必然是身处险境!
听到这个消息,楚王这才开始着急起来,急忙跑到大祭司的巫庙来,请求大祭司的帮助,才有了刚刚的场景。
楚王捧过大祭司手中的青玉,一如当年捧着新生的孩儿般小心。看着那游荡的光点,心情稍微缓和了点。但随即又提了起来,这孩子竟然不在楚国国内,那在哪里?
大祭司看着满脸忧色的楚王,皱眉道:“各人有各人的机缘,熊渊今日如此,必是有番造化,你不必太过担心!”
楚王也知道哪怕自己是一国君主,这种事也是无能为力,怕是只有那九鼎至尊才有这一个念头就将人找到并带回的能力吧!
“今日所见,不可外传!”又是一道悠长的声音,如黄钟大吕,响在众人耳边。待众人恍恍惚惚跟随楚王出来,除了楚王,别人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刚刚见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