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邯郸庄比试,若是我赢了,邯郸庄前往赵城,听从我叔父的发落,邯郸氏不许有任何阻拦,并且刚刚邯郸家主许诺的宝物要以十倍送来,若是我输了,这件事既往不咎,我赵氏绝不追究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忽然出声的赵峤,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邯郸庄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为何会酿成如此困局?要知道,这天下,最大的宗家是大玄王室,大部分的诸侯都是大玄王室的分支,分家绝不能对宗家不敬,这也是为何大玄王室衰弱至此却依旧没有哪国敢取而代之的原因。当年齐桓公是何等霸气,春秋第一霸主,他却也只能打着“尊王攘夷”的名号。与晋国争霸千年的楚国为何总屈于下风?那楚国在中原诸国眼中是蛮夷,那楚庄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最后却做出“问鼎中原”之事,直接在大玄的使者面前问大玄王室中九鼎如何,被中原各诸侯国纷纷抵制,若不是他并非大玄王室的分家,那楚国就算再强,也被各国齐心协力给灭了。
而邯郸庄情急之下不择言辞说出这样的话,等他反应过来自然是知道这祸闯的是多大,如今听到赵峤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自然大喜,在他看来,自己打败赵峤这么一个半废的人还是绰绰有余·,而且原本自己就是想教训赵峤才会有现在的麻烦,如今赵峤说出这么说,自己不仅可以把刚刚惹的麻烦给平息下去,还可以让赵峤赵云荼付出代价。他是喜欢赵云荼不错,甚至之前邯郸形与赵云荼相斗时多次暗中帮助赵云荼,可是刚刚的事情,让他再绝了对赵云荼的心思。
邯郸庄阴险、度量狭小,却也天真。
他真正经历的事情很少,他有父亲、家族的庇佑,有些事没经历,所以不懂。
成熟大概就是有些事刻在心里挥之不去。
他从未想过他的父亲竟然会有如此低微的样子。
或许邯郸庄就从那一刻开始。。成熟了?
赵云荼没有阻拦赵峤,她对邯郸氏并无好感,对邯郸庄也并无好感,但是她知道若是真的以族制行事,邯郸庄会不会被送进黑石矿她不知道,邯郸氏会投靠其他势力那是肯定的。
世事很奇怪,赵云荼之所为会有如今困局,是因为邯郸庄辱及赵氏。可是若是赵峤真的输给了邯郸庄,到那时,不仅赵氏被辱却无法追究,赵峤输给邯郸庄更是为赵氏蒙羞。但是她偏偏答应了,或许,她只是需要这层蒙羞布吧。
很小的时候,赵峤就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的虚伪。
他幼时读史,读齐桓公称霸,尊王攘夷。齐桓公励精图治,齐国成了最强大的国家,齐桓公想称霸,各国打不过齐国,他们害怕齐国,却不同意齐桓公称霸。后来齐桓公听从管仲的建议,打出“尊王”的名义,各国纷纷称愿以齐国为首,跟随齐国“尊王”,齐国因此称霸。他觉得很奇怪,连他都明白“尊王”只是齐桓公用来迷惑人心的口号,那些诸侯国的君主就信了?他问启蒙,启蒙说那些诸侯国君主当然不信!赵峤又问那为什么齐国的力量没有改变,齐桓公提出了一个大家都不信的口号却就能让不同意他称霸的同意?还说是和齐桓公一起“尊王”?他记得启蒙的表情很奇怪,却没告诉他,只是说等他长大后就明白了。后来他听闻孔丘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他忽然有点明白了,却依然不是很明白,只是越来越大,他越来越习惯,也没了再去追寻答案的心思,只是也越来越觉得这世间最合适用“虚伪”来形容。
当然,世间人,行世间事。
他赵峤啊,也是这世间的人呐!
。。
七日之后,涿鹿台。昔日黄帝与蚩尤决战于涿鹿。
邯郸城禁止私斗,但是在这涿鹿台,就是专用来打斗的地方。异兽与异兽的厮杀,人与异兽的厮杀,人与人的厮杀。。这里是最血腥的地方,最黑暗的地方,也是最公正的地方。地面上各种刀痕剑刻,还有巨大爪子留下的抓痕,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生命的消失,也见证了一个又一个被邯郸城传诵的传奇。
整个涿鹿台呈现暗红色,仿佛是多年的厮杀留下的鲜血将这里染红。油然而生的肃杀让站在台上的人血流加快,神经绷紧。
涿鹿台下早围满了旁观的人,怀抱长剑的游侠、体型肥胖的富豪、走街贩巷的小贩、开店摆摊的商贾。。全部集聚在这,无不翘首以待,人声鼎沸。远处更是鸡飞狗跳狼奔豕突,人流如潮向这边涌来。晋国以军法国,民风剽悍,就是寻常百姓也是见过了血腥厮杀,涿鹿台上的血腥厮杀,他们看的是津津有味,议论纷纷。
“听说这次比试的人是邯郸家的少主邯郸庄与城主赵氏中人啊!”其中一人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这邯郸氏不是赵氏的分支吗?两家这种关系怎么会起这种争斗?”
“嗨,你这就不懂了吧,往往越是这些大家族的内部,斗争起来越是要命哦。”
“这是为什么,好好的都是一个祖宗,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呢?”
“要是我两个儿子敢这样你争我斗,看老子不打断两个家伙的腿!”
“哈哈,算了吧,就你这么点家产,还值得你儿子争夺?”
“哼,乡村鄙夫!”其中一人可能自觉身份不凡,似是不愿再理会这些无知凡夫,不屑的骂了一句,甩袖离去,不愿在和他们待在一处。
他这样自然引起他人的不满。
“我呸!什么东西,真当自个是个人物了?还骂我们乡村鄙夫?他要是真的有本事怎么不上看台?跑到这来我们这群穷哈哈挤一处儿?”
“就是就是!什么东西嘛!”
涿鹿台两侧有精心搭建的看台,可以遮阳避雨,提供各类奇珍异果,还有专门的美貌侍女服侍。这看台越靠近涿鹿台,越是难得,最远处的只要出得起价,也能弄到,可是这近处的看台,若是没有点关系,钱可就没什么用喽。可以说,能到看台上的人,怎么着也算邯郸城内数得上的人物了!
“宾至如归”这是涿鹿台背后势力的名号。也是指凡是到了他们的地方,必能使人感觉“宾至如归”。
“唉,我本来还以为是血盔又出现了呢!”
“哈哈,我也是啊,那血盔从出现那日起,头戴血红色头盔,让人看不清面目,身处一鼎境,先是挑战异兽,一连斩杀识气期异兽十二只,接着又挑战一鼎境各路高手,无一人是其对手,连败十一人,算算日子,他最后一战也就在前几日,怎么没出现呢?”
“我看呐,这血盔肯定完成十二连胜!”
“这可不一定,这涿鹿台上十一连胜又不是没有过,除了这血盔,也出现过三人,可最后他们都败了。宾至如归的人在最后一战里哪次不是安排境界比他们高一境界的对手?”
“说的也是,当年自从楚国战神养由基以五鼎巅峰射杀我国六鼎的魏锜后,还没听说过有人能以越一鼎境界打败对手的。”
“就算是养由基,也不过是在战场之上,趁我国魏锜大战力竭才侥幸射杀罢了。”一人愤愤不平。
“养由基被尊称为楚国战神,可是相当厉害的!”另一个人持不同意见。
“他被称为楚国战神也是那次射杀魏锜之后的事情,他当时不过五鼎,哪有那么厉害?”
“哼,不管怎么说,养由基在时楚晋交锋晋国没能占到一点便宜,岂是浪得虚名?”
“我。哪来的臭小子,跑到我们晋国来吹嘘敌国人的勇猛?欠。唉人呢?”这人恼羞成怒,挥动着醋坛大的拳头,回头一看却发现人已经偷偷溜了消失在人群中。
“唉,算了算了,和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听说这次与邯郸庄对决的赵氏子就是前些年颇有名气的赵峤啊。”
“就是当年被称为绝世天才的赵峤?不是说他修行出现了问题吗?这些年都沉寂了。”
“不是被六卿称作废物嘛,真是可怜啊,本来如此辉煌艳艳的一个人,却落得如此境地。”一人摇头晃脑,评头论足。
“呵呵,人家再怎么废物,也是晋国六卿家族的人,轮得到你来可怜?你还是顾顾自己今晚在哪落脚吧!”另一人不屑道。
“你.你。。这人。”这个人被说的面红耳赤,却奈何不得。
下面众生各态,看台上一片安静雅致,这些贵人豪窃窃私语,热闹而不失风度。侍女护卫川流不息,却毫无声息。
而其中一间内。
一名年轻男子坐在其中,左手在桌面上轻轻叩动,侍女小心翼翼的在为他捶腿,手一挥,侍女退到一旁,他站起来,看着目前尚无一人的涿鹿台上,轻笑道:“邯郸庄?怕是不是对手吧?”
他转向一旁,旁边坐着一个男子,低着头,听到他的话,抬起头,赫然是满脸阴沉的士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