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显然对和七娘的撒娇十分受用,便用手点着她的眉心道:“你这泼猴儿,听你这么说,这倒是我的错了。”“外祖母怎么会有错呢?嗯,如果您真有错,那就错在对我太好了吧。”和七娘假装思索道。“好了好了,外祖母说不过你。今天这稻花鱼就都留给你吧。就冲着你这张甜嘴。”和七娘忙笑道:“就知道外祖母对我最好了。”说完,便对杨三娘做了个鬼脸。杨三娘今年十二岁,比和七娘大两岁,五官十分秀美,虽没有和七娘这么精致,却看起来十分端庄大气。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外罩一件牙色无纹半臂,头上绾了一个单髻,髻心嵌一颗东珠。闻言,杨若嫣便假装生气道:“好啊,祖母,您有了七娘就不要我了。”刘氏只好赶紧安慰道:“都要都要,怕了你们两个小祖宗了。”便让丫鬟摆饭了。
吃完饭后,杨若嫣便回了二房,刘氏让丫鬟都退下,只留了和七娘在跟前。“今日帝都来信了,圣人和皇后身体都还好,只是挂心你。说起来,也是你命苦。你父亲本是太子,既嫡且长,而他本身也是十分有才干,所以太子之位十分稳固,继位也是名正言顺,况且他膝下也有了嫡长子,也是你的胞兄。如果不是那场叛乱,你父兄也不会丧命,而你母亲当时正好怀着你,临近生产,听到这个噩耗,便难产了,可怜你母亲还没看到你一眼,就这样撒手人寰了。”刘氏说到这里,不禁哽咽,当年的那场变动,让她唯一的爱女几近家破人亡,只留下和七娘这个血脉,对她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刘氏说的那场变动,是当年太子的庶弟,齐王发动的叛乱。当年,戎人进犯大周东部,圣上为了让太子立功,让他的地位更加稳固,便让太子亲自领军去驱逐戎人。而太子为了历练嫡长子,也带着一起去了。但令人想不到的是,齐王窜通戎人,出卖军情,使得太子和和七娘的胞兄在一场突围中都丧命了。消息传回帝都,朝野震动,帝后悲痛欲绝,下令彻查,得知是齐王,立刻赐死齐王,其子女后代被流放边疆,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京。齐王的生母曹淑妃,也被牵连赐死。而其外家曹氏,则被圣上屡屡斥责教女无方,作为大周开国以来便发展的世家,也被圣上打压得几近朝中无人。
当今圣上是先帝的第五子,非嫡非长,本与大位无望,但因为先帝在时其余诸子因为斗争得厉害,不是被先帝赐死,就是流放。到最后,反倒是默默无闻的今上荣登大宝。今上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因为生母卑微,不受先帝重视,很是吃了一些苦头。而皇后嫁给今上后,与今上十分恩爱。所以在今上登基后,立即册封宁氏为皇后,立宁氏所出的嫡长子和达为太子,这既是感念皇后宁氏对他曾今的患难与共的真情,也是因为太子本身也堪当大任。而今上登基后,后宫虽然十分充实,但与皇后也恩爱如初,宁氏后位十分稳固。所以,当深受帝后宠爱和期待的嫡长子竟被庶弟算计得丧命后,今上于公于私,都是十分震怒的,更别说只有一个儿子的皇后了。
和七娘见刘氏如此,忙安慰道:“外祖母,快别伤心了。您和外祖父都对我很好,七娘不难过。”刘氏看见女儿仅存的唯一的血脉,心里带着一丝安慰,但也夹杂着一丝苦涩,便说:“你出生后,身体不好,生了好几次大病,几乎活不下来,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后来是钦天监提出说怕是你不适合在帝都生长,建议把你送出帝都调养。你是你父亲仅存的唯一血脉,圣人和皇后当然不舍,但当时实在是束手无策,考虑再三,决定把你送来江南,一来是考虑江南的气候温和,适合调养身体,二来也因为这是你母亲的外家,想到我们对你自然是十分疼爱的,也放心一些。你来到这里后,虽然没有脱离汤药,但身体也开始好转。除了五年前生了一场大病,至今都还是十分康健的。想是你父母兄弟在天之灵保佑,你自从五年前那场大病后,身体逐渐变好,人也活泼了许多。我也不枉圣人与皇后的一番嘱托。”
和七娘听着刘氏的这一番话,心中也十分感动。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是父母双亡,但刘氏并她的外祖父杨烨对她实在不错,这让从没有感受到亲情的和七娘感到十分真心,所以她在心里,是真心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的,不过现在既然她占据着这个身体,也不应该再留恋太多前世之事,他们是原身的亲人,现在自然也是她的亲人。
刘氏怜爱地抚摸着和七娘的额头,继续道:“因怕你养不大,所以圣人和皇后也不敢给你取名,所以也只能按着你在帝都的排行叫你了。这次来信,想是圣人和皇后见你身体还好,是预备在你的及笈礼给你取名。像我们这样的世家大族,族里女孩子的及笈礼都不可忽视,你是皇室血脉,还是太子的唯一血脉,及笈礼不可谓不隆重。圣人和皇后的意思,是叫我们及早准备。”和七娘听言,便道:“万事都有外祖母呢。”
刘氏叹了一口气,便道:“虽说如此,但你终究是要回帝都去的,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虽然你父母兄长都死了,但是皇后还有一个亲生女儿安平公主,也是十分受宠,嫁的是威烈候将军之子,你是她嫡亲侄女,将来少不得是要为你作打算的。余下来的各位皇子,虽是庶出,但不管将来是谁继位,不管对你是真心疼爱,还是为了名声考虑,免得被人议论苛待嫡兄唯一的血脉,也是因为你是女儿身,不怕威胁大位,不管怎样,都不会亏待你的。况且,你还有圣人和皇后,皇后自不必说了,你是她唯一的嫡亲孙女,自是对你万般疼爱的,而圣人当年也是十分疼爱太子的,自然也是十分疼你这个嫡亲孙女的。当然,你还有外祖母和外祖父,我们虽然远在江南,也未必不能帮上你一把,还有你舅舅们,自然也是紧着你这个嫡亲甥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