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的娘名叫子青,戏班子里唱青衣的角色,她的人生在秀荷的故事里就是一个谜。听说当年从戏班子走散,半路被带着儿子逃荒的关福捡到,两个人就凑成了一个家。那时候秀荷的娘已经怀胎六个月了,不久就生下了小秀荷。红姨是子青失散的儿伴,两个人后来在怡春院里遇见,红姨于是成了秀荷的干娘。
子青生得清透漂亮,出淤泥而不染一般,和春溪镇所有女人的味道都不一样。关福却是个粗糙的北边汉子。秀荷不知道子青是因为什么才决定留在关福的身边,甘愿和他过这清平的生活,但关福对她们母女照顾得非常周全。秀荷的亲爹不是关福,关福却待秀荷如同亲闺女。
红姨瞥着嘴,见秀荷不理她,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秀荷去抬酒她就随过来,秀荷把酒抬进去她也跟进去,甩着帕子吃吃笑:“你还别就瞒老娘,老娘在你这年纪早就把什么都看透了。你老实说,那小子是不是把你弄伤了?不然从前你走路可不这样。女儿家家头一回可得小心,痛得紧了,日后回回痛……”
一边说一边睇着秀荷的腰和臀,她倒好像成了当事人,比秀荷还要兴奋一百倍。
谁和谁呀,秀荷羞恼极了,偏偏还甩她不开。本来都打算再也不去回想那一幕,被红姨念过来念过去,当日和庚武在水中勾弄纠缠的画面便又浮了上来。
南方三月的光景,潭中水草已然开始躁动,也不知怎的,偏偏把她的脚缠住。水鬼抓人投胎一般。庚武的手便撩开她的裙裾去解她的脚,解又解不开,手倒伸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气得她一口咬上了他的肩。他一痛,手一松,两个人的身子便彻底被水草纠缠在了一起,腿就是那么麻开的。许是后来哪里碰伤了骨头,痛了两三天。
秀荷驻了步子,怒怔怔地看着红姨道:“干娘再不要乱说,我在石头里碰伤的,崴着了。”
“嘁~”红姨贼精精地睇着秀荷的眼睛,哎呀,那子青怎就生了这么个丫头,一双水眸一眼就望到了底,就是不会说谎。
她得意秀荷终于理睬自己了,便适时地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那我也不信,我家二蛋看到那庚三少爷把你放平在草地上……。我就说了,梅二那小子怎么这几天不来缠你,原来是醋蔫了,嗤嗤~”
提起这个秀荷就恨不得把庚武咬碎撕烂。
秀荷生气起来,她一生气就说反话:“看都看见了,那就睡了吧,反正说了也没有人信。”
红姨却又扫兴又放心下来,知道这丫头并没有被人玷弄成功。
二蛋在街角剃完光头回来了,这是红姨捡来的儿子,七八岁,虎头虎脑的可淘气。二蛋说:“瞧,我把新姐夫带来了,他说要找我秀秀姐姐!”
秀荷抬起头,便看到庚家的三少爷庚武高高瘦瘦的站在两步外。他今日穿着鸦青的斜襟长衫,底下是墨黑色粗布长裤,肩膀很宽,清伟修长。在北方大营服刑的这几年,把他大户人家的少爷气消淡了,昔日清俊的脸部线条勾勒得很是英气逼人,可惜通身还是冷,洗不去的凛凛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