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荷手中的帕子不由捻紧,忍不住去看庚武清伟的脊梁。此时此刻只要庚武回头将自己挑出,那么她被看去的女儿清白便将对全镇之人昭然若揭。
可是庚武却并没有回头看她,好像这件事与她本无关系。庚武说:“那天所救之人已不知去向,长辈们若要查阅公文,请容晚辈月余时日,再托信差去北面衙门补办。”
秀荷一颗石头顿地落地。那空场上庚武一个人凛凛地站着,台面上一群仗势欺人,他却巍然不惧……这样的他,看起来和那天在水潭边欺负自己的汉子简直判若两人。
秀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想看庚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盘剥。
梅静海自然对庚家的底细心知肚明,见庚武不说话,便又宽容地叹了一口气:“你公文都不能拿出来示与大家,那就还是个待罪之身。咱这福城虽芝麻点大,到底是个衙门管制的正经地方,你既还是个罪人,各家钱庄大抵是不敢给你贷利经商了。看在庚老太爷从前的份上,长辈们也不与你计较今日的鲁莽,改天来伯父家里,我让人给你安排个跑差的活儿干干,总也好过在外头打零工,丢了庚家从前的脸面。”
嘴上笑得和蔼,手却向后台一挥。几名人高马大的壮硕保镖下了台阶,虎虎地走向庚武,欲要架起他的胳膊,把他“劝”出去。
“等一下——”秀荷的手帕捻进掌心,脑袋一瞬空空白白。
晚春一直暗中打量秀荷,见秀荷忽然站起,猛地将她往下一拽:“不要命啦,明眼人都知道梅家和庚家不对盘,你还倒逆着东家说话?你得替你阿爹和哥哥想想。”
晚春压低声音说。
这当口不过秒秒之间,并无谁人在意两个娇小的绣女。然而感官异常敏锐的庚武,却已经捕捉到秀荷欲言又止的眼眸,和那意料之外的决绝。
呵,傻瓜,不是恨不得撕了自己么?庚武的眸光镀上一层暖意。
“打扰了,恕晚辈先行告辞!”冷冷地对台上老爷们抱了抱拳,压低的视线凝了秀荷一眼,大步流星穿过人群离开了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