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后。
这一日江莲璇在吉福洞中卧睡养神,忽地怀中一跳,她坐起身来,伸手进怀中拿出一个锦囊。她将这锦囊仔细瞧了瞧,随后又塞进怀中,把戾镇海唤了进来。
戾镇海在洞外侍立,听到江莲璇唤他,就走了进去,躬身道:“真人唤我何事?”
江莲璇道:“戾护法,你去找朱守岱,助他一臂之力。”
戾镇海问道:“朱守岱出了什么事吗?”
江莲璇摇头说道:“你不要问,你只管去找他。”戾镇海喏了一声,领命退下,出了洞外就御风而去。
要说那朱守岱哄走了六五之后,整日价就是喝酒,喝到日落西山才会回家。这几日西凤也懒得骂他了,由得他去,朱守岱更是乐的快活。
今日与往常一般模样,朱守岱喝了酒回家,正走在路上,转了个弯就找不着回家的路了。他揉了揉醉眼,睁眼一瞧,自己原来已不在县城之中,而是不知在什么荒郊野外,显然是自己着了道了。朱守岱略略思索,便一下仰倒在地,酣然大睡起来。
不过多时,一个美艳女子在近前显出身形来,朱守岱之前一直在假寐,这时微眯着眼看到了正主,笑嘻嘻就爬了起来,作揖说道:“这位仙女姐姐,幸会,幸会。”
这女子瞧了瞧朱守岱,香手捂着鼻子,皱眉说道:“一身酒气,一个野彘精怎么学人做起恶霸来了?”
朱守岱笑呵呵道:“我不但是个恶霸,我还有婆娘哩。别的妖修炼是想要成仙得道,我修炼却是为了人间快活呢。”
女子笑道:“你倒是有趣。不过我今天不因为你有趣才来的,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办得好自然有赏,办不好你就只能去地府快活了。”
朱守岱问道:“什么事何以办不好,要让仙女取我的命?”
女子递给他一张画像,说道:“这画像上的人,不日就会到大成县来。你帮我杀了他,就算你办得好了。”
朱守岱打开画像一看,是个中年书生。他心中暗想,终于是来了,我便先假意答应她,之后再想对策应付她。
“哈哈,”朱守岱笑着说道,“我当是什么事,不过就是杀个人嘛,太简单了。仙子说的这么严重,我都快被吓住了。”
女子冷然哼道:“我管你简不简单,我只知晓,你办不好我就取你性命。”说罢身形一转,化作清风消散。
此后朱守岱白天不去喝酒了,每天都去到大成县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等谁?自然是那个画像中的中年书生。三日之后,他总算是等到了。
朱守岱伏趴在小山岗上,瞧见有两人牵着一头青驴正徐徐走来。他打开画像,再起了法力仔细一瞧,果见是画像上的中年书生,还有一个人像是一个书童。朱守岱站起身来,提着刀就往下冲去,嘴里大喊:“呔!那两人,休要跑。”
而那两人一见朱守岱,便知遇到歹人了,书童上前护住书生说道:“先生快走,我拦住他。”
书生急道:“青锋,你如何拦得住他?快快退下。”这时朱守岱已经冲到了近前,书童青锋一把抱住他的腰,双脚用力抵住朱守岱。“哈哈”,朱守岱大笑一声,左手稍稍用力便把青锋提了起来,往远处一抛,便把他摔昏了。
书生惊叫一声“青锋”,便斥骂道:“你是哪来的山匪土寇?光天化日就敢行凶!”朱守岱不欲多说,一拳将他打昏,把他和那个书童一并放在青驴背上,牵着青驴就回去了。
等那个中年书生醒过来,揉着自己的脸,叫了一声“痛杀我也”,便见自己不知在何处,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像是在地牢。
朱守岱听见那个书生醒过来,擦亮火石,点燃一根蜡烛,问道:“你饿不饿?”
那书生借着烛光,看清了自己所处,确实是一个地牢。他见青锋就在旁边,尚在昏迷,但看来没什么大碍。他又看向朱守岱,不去回答,反而问道:“在下刘宏士,不知壮士抓我主仆二人,有何贵干?是要钱财吗?”
朱守岱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我不要你的钱财,也不要你的性命。你无须多问,到了时候我自然会放你们主仆归去。还有,你到底饿不饿?不饿我可走了啊。”
刘宏士不禁笑了一下,说道:“既然壮士不会取我主仆性命,那我就放心了。就是不知壮士要关我们多久,在下还有急事要办呢。”
朱守岱皱眉道:“让你不要问,你怎么还要问?读书人都这么烦吗?我看你是不饿,那你就好好待着吧。”说罢就走了。
要说这地牢从何而来,原来是那黄三郎生前在自家地窖下建的,现在被朱守岱用来关住刘宏士二人。这朱守岱为何要把刘宏士关在地牢中呢?原来,江莲璇让他保护刘宏士,可那要杀刘宏士的狐仙,法力可比他高多了。若是他明着保护刘宏士,恐怕自身都难保,倒不如他把刘宏士藏起来,叫那狐仙找不着,不也算是暗中保护了那刘宏士吗?不得不说想出这办法,朱守岱算是真的用心了。
再说那被关在地牢中的刘宏士,他倒是不急不慌,盘腿坐在地上,嘴里默背圣贤书。旁边醒过来的书童青锋唉叹一口气,说道:“先生,我们被关在这里,不知明日生死。先生,你怎么还有心思背书啊?唉!”
刘宏士停顿一会,回道:“那个人跟我说过了,不会取我们的性命。”
青锋又是唉叹一口气,“先生啊!那个歹人的话,你怎么能信啊?他今日说不取我们性命,明日说不准就改口了。”
刘宏士想了一会,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再说,晋太祖当年也进过死牢,不是一样没事吗?”
青锋苦笑道:“咱们能跟太祖他老人家比吗?他是真龙天子,冥冥之中自有护佑。”
刘宏士呵呵笑道:“你不要这么悲观。我问你,你可知道太祖当年在金陵受牢狱之灾时,可曾写过什么?”
青锋摇头道:“先生,我不知道。”
刘宏士笑道:“我就知道你不知道。我告诉你,当年太祖进了死牢后,可不像别的死囚一样,垂头丧气,他可神气的很啊。当时就在牢墙上写下一首诗:‘身如困鸟笼中锁,心似野马不沾缰。一朝脱得铁钩去,只向黄河跃龙门。’然后有一个死囚听见了,赞叹道:‘明知自己快死了,还能有这样心胸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你猜这个称赞太祖的是谁?”
青锋还是摇头道:“不知道先生。不过你要是想说完的话,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刘宏士也不恼,仍是笑着说道:“就是后来的永国公严世清啊。”
“哦。这下我知道了,先生”青锋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