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那朱守岱自出了吉福洞,驾了黑风往大成县赶,花了一天一夜才到了县城,又花了一天一夜才找到那个黄三郎。这一夜他蹲守在黄三郎家的墙角根,到了三更梆响,吹过两阵阴风。朱守岱仔细一瞧,原来是两个从冥府来的鬼差。这两个鬼差进了黄三郎的卧房,勾了他的魂,木枷套上,锁链拷上,推搡拖拽,恶言恶语,拳打脚踢。一个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遭了瘟的病鬼,哭个没够。”另一个也骂道:“你还拖拉什么?趁早的,判官老爷还等着三曹对案呢。早晚将你下油锅,滚刀山,百般滋味尝个遍。”就这样一路骂语哭声,两个鬼差拉着黄三郎去了冥府。
朱守岱等他们走了,混入房中,悄悄背起黄三郎的尸体,在荒无人烟的野外挖坑掩埋了。天亮之前,他又回到黄三郎的卧房,变作他的模样,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这一觉,真是睡到了日晒三竿,只听到窗外有人在那喊,“大哥,大哥。嫂子回来了。”朱守岱被吵醒,听到窗外的话,心中暗道,这个什么黄三郎还有婆娘哩,我还当他是个鳏寡呢。这样想着,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走进来一个妇人,这妇人长得蚕眉丹凤眼,粉黛瓜子脸,明眸皓齿与朱唇,纤纤柳腰丰乳姿。她走进来就是一把扯住朱守岱的耳朵,泼声骂道:“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昨晚又灌了什么黄汤猫尿?老娘被你气回娘家,你个挨千刀的就不知道去接我吗?”
朱守岱一时不知所措,见这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泼皮,在那捂嘴偷笑。他指着那个泼皮说道:“那个谁?你过来。”
泼皮指着自己说道:“大哥是在叫我吗?我是六五啊。”
朱守岱不耐烦道:“对,就是你,你这个六五。我问你,这个婆娘大清早地就揪住我不放,是个什么意思?”
泼皮没想到朱守岱会这样说,一时怔住。那个妇人倒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抹开了眼泪,大声哭道:“你个天杀的,不得好死啊。你是有了哪个姘头,竟然把我都给忘了。你个千刀万剐的,你敢负我,你就不得好死。”
泼皮这时也反应过来,说道:“大哥,这是嫂子啊,你们是结发夫妻啊。大哥你今天是怎么?莫不是得了失魂症了?”
朱守岱这时也知道自己快要露馅了,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连忙解释道:“你们看我,多喝了几杯,就醉成这模样了。啊呀呀,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六五嘛。还有娘子啊,快别坐地上了,地上多凉多脏啊。”说罢就将妇人扶了起来,顺手帮她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妇人见朱守岱当着别人的面去拍她屁股,媚生生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了?怎么学起文酸叫我娘子了,往日不是直接叫我乳名西凤吗?”
朱守岱以前脑袋并不灵光,今日却是灵光的很呢。他张口就道:“乳名虽然叫的亲切,但不如娘子来得正式嘛?你不是怕我有了新欢忘了你吗,现在我叫你娘子不就是表明我心意吗?”真是一张蜜嘴,把这黄三郎的原配西凤哄的是心花怒放,俏生生依靠在他胸膛上,娇羞道:“我何时说过那种话?我是那般嫉妒小气的人吗?”
朱守岱搂住她好言哄道:“没有没有,都是为夫的不是,为夫错怪了娘子你了。”西凤偎在他怀里,又娇嗔了几句。后面的六五见这场景,心中真是佩服,嫂子先前还在撒泼哭闹,现在却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厉害厉害。他朝着朱守岱挤眉弄眼,连连翘起大拇指,朱守岱也朝他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六五悄悄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其实朱守岱突然的开窍,要说奇怪也不奇怪,以前他替封修子搜集宝物时,就在人间四处走动,见得多了,就算一时不懂,心中也有映象,日后自然会顿然开窍的。江莲璇教导他的那几个月,又替他打下基础,今日开窍真不算晚。
朱守岱出了家门,又细想了一下江莲璇的嘱咐,心想,到现在事情已经做了一半了,就等买凶杀人的那个女人****了。反正闲来无事,先去喝酒好了。
旁边有人喊了一声“大哥”,朱守岱一看原来还是那个六五,没成想他还没走就等在家门口。朱守岱问道:“六五,你有什么事吗?”
六五笑嘻嘻道:“今日见识了大哥哄人的本事,那真是一绝啊。”
朱守岱打了个哈哈,“啊,这个,也不算是哄了。句句是我肺腑之言啊。”
六五一副我懂得的表情,随后说道:“大哥,我今日找你来,是因为有一笔买卖****了。”
朱守岱问道:“什么买卖?”
六五凑上前来,悄悄说道:“我昨日得到消息,明天会有一队镖车走如丁山道进****之地。现在萧晋与****并不禁止通商,这个镖队却不走官道,偏要走荒芜人烟,崎岖难行的山道。我料那镖车之中必有什么难言之物,大哥咱们劫了它,要是金银财货就找人卖了,要是什么机要东西,咱们就坐地起价。”
朱守岱暗暗吃惊,这个六五看着贼眉鼠眼,没成想胆子这么大,若真是什么机要东西,不先想着保命要紧,竟然还想着坐地起价。但也正所谓上行下效,六五一个小弟,胆子就敢这么大,那做大哥的黄三郎,平时的胆子得大成什么样?
当下朱守岱想清楚其中关节,沉吟说道:“你说的不错,但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没告诉别人吧?”
六五连连摇头,小声道:“我知道这消息非同小可,所以只告诉了大哥你一人。”
朱守岱点点头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明天就咱两去做。你把东西都备好,明天丑时一到,你就来我家门口与我汇合。”
六五说道:“放心吧大哥,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做,我知道该怎么准备。”说罢就拱手告退了。
朱守岱见他走了,仍是去找了个酒馆喝酒,当恶霸也有好处,那就是无论哪家酒馆都不敢收你的钱。不过朱守岱还是付了钱,喝到斜阳西下才醉醺醺回去了,回到家自然免不了被那西凤臭骂一顿,朱守岱任她打骂,只一味地嘿嘿傻笑。
是夜,二人同床共枕,这西凤自回了娘家之后就有好几日不曾与她夫君亲热,今夜却是不禁起了心思,不住地撩拨朱守岱。那朱守岱脑袋虽然灵光多了,但是人伦之事还是不太懂,隐约猜出了一些,但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对西凤的情意也真是感到为难,最后干脆装疯卖傻,打起酒鼾,装作睡着了。气得西凤是狠狠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肚肉,翻过身去背对着他睡去了。
到了丑时,外边传来两声猫叫,朱守岱睁开眼悄声下了床,穿戴整齐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