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树林酒家之事后,江莲璇和戾镇海心中都有一些郁结,再加上一路上风平浪静,无险无阻,两人也不怎么说话。二人出了山区,往一处小县走去,说来真是奇怪,越是走近那小县,便越是觉得灼热难当,要知现在可是三月,正是春寒未过的时候。
江莲璇心中暗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接着对戾镇海说道:“你先去前头探路,我来问一问当地的土地神,这反常的气候是怎么回事。”
戾镇海领命而去,江莲璇找到土地庙,见到这庙宇像是刚刚修缮了一番,只是不见香火。江莲璇在土地神像前拜了三拜,说道:“赤玄洞天赤发仙座下弟子江莲璇,求见本地土地神。”
供台上的神像抖了一下,飘出一股青烟,化作一个白发短须的和蔼老头,这老头一见江莲璇就拱手笑道:“原来是赤发大仙的弟子,真是失敬失敬。不知真人所来,是为何事?”
江莲璇也拱手还了一礼,“不敢当,贫道只是来问一下,此地的节气为何如此异常?”
土地神“唉”地叹了口气,“真人有所不知,年前不知从何处来了一只旱魃,幸好有仙官发现得早,把它收了。但是也导致了这地方酷热无比,发了旱灾。”
“既然旱魃已除,想来这旱灾不久就可解除了。”
土地神摇摇头,“不然,据我推测,这旱灾要有一年之久。我这庙宇是被那旱魃毁去,百姓为了求雨前几日刚刚重建了,可我只是小小的一个土地神,哪有那本事啊。”
“难道附近没有河神一类的水神吗?”
“没有上官的谕令,谁敢私自降雨?眼看就快种庄稼了,没有雨,百姓可怎么办啊?”土地神又是一声叹息。
江莲璇也是愁眉苦脸起来,她虽然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但是天下各地的降雨都是规定好的,什么地方降几厘几分的雨水,一分也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是以当地的河神没有接道谕令才不敢私自降雨。若是由她来降雨,看似好像与河神无关,但是她这雨水却也是从他出借来,等若是他处的河神私自降雨,事后追责,不但江莲璇要倒霉,连同借来雨水处的河神也要一同追究。唯有自己凭空造化出来的雨水,才不会有人管。
无奈之下,江莲璇只好先向土地神告辞,先和戾镇海汇合再说。走到城门口,却见一个渔夫打扮的矮壮汉子坐靠在城门边,抱着一坛酒在那酣饮,不是别人,正是戾镇海。在他旁边还站有一人,也是认识的,是原先酒家遇见的宫装美女,想来戾镇海手中的那坛酒就是她给的。
江莲璇走了过去,叫了一声“姐姐”,那宫装美女听到这一声,显得很高兴,拉起江莲璇的双手,说道:“你肯把我当成姐姐,我实在太高兴了,今日咱两好好说说话。”说罢踢了戾镇海一脚,“你这酒鬼,哪像鳄龟成精,分明是酒虫成精。你先去找客栈,把一切打点好,我和我家妹妹走慢点,多说会话。”
戾镇海笑嘻嘻地站起了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仙子见谅,平素真人管得紧,没什么酒喝。今天一见仙子的美酒,顿时就没了命。恕罪,恕罪,小的这就先去打点。”
这位宫装美女不是别人,正是西王母身边的仙女,也是当年误抛金莲子的那个仙女。这位仙女此次下凡,不为他人他事,只为江莲璇而来,她与江莲璇早有因果纠缠,是以西王母吩咐她来了断因果。
这女仙挽住江莲璇的胳膊,问道:“妹妹在何处修行?师从何人?”
“小妹原是在蓬莱岛赤玄洞天修行,师尊是赤发仙。因师尊见我动了凡心,便让我下山入了人间。”
“原来如此,但我见妹妹眉间愁色似是不像为此。”
“姐姐明鉴,我是为这一县百姓而担忧。”说完,就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这女仙。谁知这女仙一脸轻松道:“我当是何事让妹妹如此忧愁,原来只是为了降雨。今夜姐姐我便下他一场雨如何?”
江莲璇忙道:“那呼风唤雨的道术我也会,但千万做不得。”
女仙呵呵一笑,“妹妹当姐姐不知道规矩吗?姐姐知道,你放心,这雨必然不会连累那些水神。”
江莲璇心中想到,凭空造化是元君手段,不想我这位姐姐有如此道行,于是说道:“原来姐姐道行如此高深。”
女仙看出江莲璇所想,神秘一笑,“你错了,凭空造化我可不会,不过这雨,你就瞧好吧!”
当夜,江莲璇和女仙在客栈房间内聊天,不知不觉就三更梆响,女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说了一声“雨来”,便听淅沥之声渐起,一阵凉风从窗外卷入屋内,街外不时听到有人欢呼“下雨了”。
江莲璇说道:“姐姐真是好本事,这一县的百姓都被你救了。”
女仙笑笑,“妹妹不妨过来尝一尝这雨水味道如何?”
江莲璇走了过来,将手伸出窗外,接了一些雨水,伸出舌头尝了一尝,“嗯,这雨水怎么是咸的?”
女仙掩嘴一笑,“这是泪水,能不咸吗?”
“泪水?”江莲璇惊讶道。
这雨水为何成了泪水,就要从这女仙的原身说起,这女仙叫泪仙子,是东海珠修炼有成,这东海珠是何物?有诗曰:“东海月明珠有泪”,这东海珠就是鲛人的眼泪所化。自泪仙子修炼有成后,便能操控天下泪水,此乃她的本命神通,而这泪水不从天来,不从地生,是七情六欲所化,乃是真真正正的无根之水。是以她降得雨其实是天下泪水,自然就不犯天条了。
江莲璇知道原委之后,也是不住感叹,原来如此。但心中也是忽起另一种忧愁,这一次是恰好有泪仙子在,得以解决这旱灾,可若是没有这泪仙子,那这一县百姓岂不都要遭受饥荒,流离失所,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泪仙子见江莲璇脸上刚有喜色,就马上黯淡下去,“妹妹这又是怎么了?”
江莲璇便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泪仙子笑道:“妹妹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事,不必如此伤感。”虽是如此说,但江莲璇知道,自己还是过不了心中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