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栩日间赶路,夜里翻看冲玄老道的两部书,看了《洞虚千剑论》,御剑法门已经窥知一二,祭炼紫电剑,已能发挥一些基本的威力。又看了《紫府丹经》,炼丹方法和原理也大略知道了一些,跃跃欲试。
恍惚之间二十余日已经过去,君栩看到远方一片广阔的空地,朝阳在空地上洒下金色的光辉,空地中央一座石台,石台后屹立着一块足有十丈高的黑色巨石,上面的红褐色斑纹隐然构成一副浴火凤凰的图案。君栩知道那是凰石村的广场。
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
君栩缓缓走上石台,看着巨大的凤凰神石上斑驳的图案,感慨万千。二十多天前这里人山人海,千余村民围在广场中央的石台前议论纷纷。那时石台上立着一根铜柱,自己就被锁在上面。
“五金,你知道吗,二十多天前我就被当成犯人锁在这石台之上,任人宰割。”
“因为你是……你是天煞灾星吗?”
“不错,我重回凰石村的目的也正是为弄清自己身世而来。”
君栩正看着凤凰涅槃的图案入神之际,忽听背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道:“何人擅闯凰石广场?”
君栩闻言缓缓转身,看见台下站着四名凰石村巡逻的持刀守卫。
四人一见是君栩,脸色大变,“天…天…天…天煞灾星!”,纷纷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君栩凛然道:“我有话要问族长,与你们无关。”四人听罢,如蒙大赦,转身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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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潺潺,凰石村山北一座小庭院,院子里躺着四具尸首,三十名守卫守在院子周围,守卫长关信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众守卫时不时看向紧闭屋门的议事厅,里面族长何承祖和三位长老正在开会。
何承祖道:“村里二十天的时间里接连死了七十八位村民,据我判断,正是那弑父的天煞灾星所为。”
路长老愤然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便该将这孽畜交给云道长!”
“依我看来,真凶未必是君栩。”一个高大的白发老人淡淡说道。
何承祖问道:“于长老何出此言?”于长老年轻时练过武功,走江湖卖灵芝,闯荡天下,年纪大了之后思落叶归根,又回到凰石村。为人慷慨,甚有威望,族长对他也十分倚重。那守卫长关信便是他的亲传弟子。
于长老缓缓道:“我虽武艺不高,年轻时却也受过武学名师指点,死者身上都有九处刀伤,每刀都准确地扎在一处穴位上,那君栩自幼在凰石村长大,却从未接触过穴位的武书,当日他发狂之际,神志不清,只顾乱抓乱打,更不可能造成这种伤口,因而我看真凶另有其人。”
路长老道:“我们凰石村从未与外界结下过冤仇,若是武学高手杀人,动机何在?我看全是那君栩的报复。”
“难道是十五年前抱着君栩来的那个怪人,见我们为难他的孩儿,因此要找我们复仇?”郑长老突然道。
“冲玄道长说过那人是重瞳魔,当年兵败逃走,轩辕黄帝悬赏捉拿未果,直到颛顼大帝即位,也就是十五年前,重瞳魔才被那七位高手捉拿。头颅被三昧真火烧化,尸身压在万丘山下,永世不得超生。郑长老多虑了。”何承祖道。
郑长老又道:“君栩被蝙蝠妖所捉,冲玄道长前去降妖又一去不回,是不是那蝙蝠妖杀了冲玄道长又来我凰石村害人?妖怪害人似乎并不需要理由和动机。何况……守卫长关信的消息说有人见过了天煞灾星,他要来找族长问话。定然是蝙蝠妖和那君栩狼狈为奸,串通一气,先害了冲玄道长,又回凰石村害人。”
路长老道:“说了这么多,怎样对付天煞灾星才是关键。”
何承祖道:“路长老有何高见?”
路长老道:“凰石村的日华阁中藏有《凤髓经》的祖传典籍,为了典籍安全,我村前辈请高手匠人设计了无数机关,这些诸位都是知道的。而且于长老已经飞鸽传书,请师门相助,太行山的高手不日便到,到时候我们通知君栩在日华阁等待与族长见面。我们请太行山高手在外设下埋伏,日华阁里又有无数机关,君栩纵有天大本事,也难逃一死。”
于长老怒道:“‘没有南明离火,任何人不得进入日华阁。’路长老,你连祖训都不记得了么?”
路长老干咳一声,不再言语。
忽听一阵笑声自屋顶传来,“哈哈哈……见我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君栩来也!”
话音未落,屋顶喀拉拉一阵响动,破空声中,便见一道黑影纵了下来,踏在桌子上。
来者十五六岁年纪,朗眉星目,身背紫电剑,正是君栩。
于长老暗暗心惊:“此人来去无踪,屋外三十名守卫竟然一无所觉。看来此人以前一直隐藏实力,原来城府如此之深。”心念如此,双掌早已推出,似缓实疾,“八卦游龙掌”!无形气劲鼓荡如雷,朝君栩腰间击去。
君栩右手气刃朝背后一挥一撩,破去八卦游龙掌力,左手朝于长老一指,凌空点穴,封住于长老三处要穴,于长老颓然坐在椅子上,再使不出力气。心中却想:“枉我戎马半生,竟然看走了眼,这孽畜不但能聚气成刃,而且精通点穴之术,凰石村几十条人命必是这孽畜所害!”
君栩轻轻纵下桌子,对何承祖及三位长老作揖,道:“十五年前那件事的知情者都在这屋里了,君栩愧对凰石村诸位长者收留之义,更愧对义父养育之恩。义父的死因和君栩的身世之谜请诸位前辈如实相告,诸位大恩大德,君栩必然粉身相报。”
何承祖见君栩在轻描淡写之间便已制住了于长老,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冤孽,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十五年前的风雨之夜,那重伤之人将婴儿留在凰石村后便离开了村子,而后七位修道高手追至凰石村,问我们可曾见过一个怀抱婴儿的重伤之人,我们见那七人各执兵刃,只怕他们对婴儿不利,便生恻隐之心,诓骗他们说并不曾见到。君让兄弟膝下无子,便收养了那婴儿,也便是君公子了。至于君让之死,确实是君公子狂性大发之际失手所杀。”
君栩默然许久,道:“冲玄老道是何时来此,又对你们说了什么?”
何承祖摇摇头,默然不语。
君栩反手拔下紫电剑,左手弹在剑刃上,呛啷一声,道:“族长该认得此剑,那冲玄已经死于我手,也不必顾虑出卖之嫌。”
郑长老喝道:“孽畜,你弑父在先,杀害冲玄道长于后,又杀害我凰石村民七十余人,丧尽天良,果真不怕报应吗?”
忽听刷刷连响,门窗大开,众守卫各持弓弩围在窗口门口,弩箭全部瞄准君栩,关信喝道:“君栩,你还不束手就擒!”
君栩只想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愿多伤人命,挥剑一斩,何承祖和三位长老各掉了一缕头发,在场众人无不心惊,只怕君栩发怒,一剑杀了四位长者。只听君栩道:“我若真想杀人,不过举手之间的事,我看其中必有误会,日后自有真相大白之时,失陪了。”说罢一把抓起路长老,飞身一跃,从屋顶破洞纵了出去。关信担心误伤路长老,不敢下令放箭,只得又率人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