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电话按下那个曾经最熟悉的号码，想告诉那个最熟悉的人，和她说我要出院了。但不知为何她样子在我脑海里变得无比的模糊，我沉顿了一会儿，终于没有按出播出键。把摔了千百的次都没坏的某亚手机丢在有些凌乱的洁白被子上，仰着倒下去。
一个人待着，总容易胡思乱想；兴奋过后往往是莫名的伤感。我开始想出院以后我能做什么，捡回老本行？那绝对不行，父母绝望的目光我再也不想梦到。那我到底还能做什么哪，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板，怕是做个搬运工都够呛。
还好这里的床铺比较舒服，不知什么时候我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甜美的声音把我唤醒。睁开眼是个白衣天使，护士很漂亮。我猛的坐起来把她吓了一跳，连蹦了很远道，“你你你，别过来啊，我可喊人了啊！”
“呃，喊人，你是来做什么的？”我在院里两年从来没见过这个漂亮丫头。
“哎，你不傻啊！”美女护士可爱一笑，撅了撅嘴。
我翻了个白眼，“你才傻，长这么漂亮会不会说话！”
女人很多时候脑子都不会很灵光，越是漂亮可爱的女人越是这样。当然眼前的这个护士MM也是这样，显然沉浸这漂亮这个词中，傻不傻的无所谓的。有些害羞的低下头，“院长告诉我，301的病人今天出院。让我来帮你收拾下东西，送你出门。”
“不用了，我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说完我看一眼护士MM，随意的躺在床上。一个不会有交集的人，何必谈的太多。
“赵峰，男，现24岁，两年前犯杀人罪，却因为被查出有精神迫害症。杀人被定为限制责任能力，入院两年零三个月。”美女护士的声音传过来，我猛的睁开眼，看想她。
她似受了惊吓，手中病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我看了她几秒钟，而后闭上眼。耳边传来护士MM的碎碎念，大体是吓死我了之类的话。等再醒来，床边摆了四张凳子。爸妈坐在最前面，后面是杨远志和程昊。
这时候程昊先开了口，“哎，峰子，说那个漂亮小护士是不是你给我找的弟妹！”我撇了一眼坏笑的程昊，翻了个白眼。
“我根本不认识，”又看着父母出了神。今天爸妈穿的很板正，像是春节一样的喜气。很少穿正式装的父亲，竟然穿了身西装，看着崭新程度，我想是今天买的。母亲也是一样，一向注重节俭的她，也是穿的很新。手里提着两个袋子，像是宝藏一样不容别人窥视。
我攒着很久的力气，才吐出两个字来，“爸，妈。”喊出来后，不知为何有些哽咽。父亲有些严肃，没有说话，细细的看着我。而后目光转的有些轻柔，有些哀伤。我一直以为父亲的威严是一成不变的，原来那都是原本在儿子面前的假装。我有泪流出来，母亲看着我想哭又止住。擦了擦刚冒出的泪，露出笑容来。然后把手提袋里的衣服拿出来，左边是一套西装，右边是皮鞋。上面全是我看不懂得英文，但我知道，这些东西价格都不便宜。
“儿子，来试试合身不合身？”母亲泪中带笑，我抬了抬手，想拭去母亲的泪水，最后还是放下手来。接过西装，看了看又道，“爸妈，你们要不先和远志和昊子出去一下吧。我换衣服那，不太方便吧！”
“臭小子，你换衣服还要闭着你妈吗？”妈笑了一下，朝着我的肩膀打了一下。
我故作尴尬的笑，远志很狗腿的喊了句阿姨，和程昊劝父母先出去。听到门被带上的声响，我再也止不住眼泪。硬憋着不哭出声来，哽咽着，泪水流下来，划过脸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耳边传来啜泣声，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嚎啕。又陆续传来父亲哽咽的劝说声，“老婆子，你看你，在家里说好了。见了儿子要高高兴兴的，你怎么又哭了，儿子不伤心吗？”
“别给我说这个，死老头子。当年要不是你非要打110，咱们儿子能在这儿受苦。我早就说，小峰是个好孩子。小志还有小昊，你们说小峰是不是最好的孩子。小时候啊，一个班就一个三好学生，你猜是是谁。我儿子，初中的时候，去他们学校，他们语文老师和我说，咱们儿子将来是能上重本的人才。高中时候，小峰写的作文还拿过市里的大奖！我儿子怎么会杀人，一定是有人陷害他的，你不信还不能让我说吗？”
“不打110，那是什么，畏罪潜逃。抓住是要枪毙的，你个懂不懂，你还想着这些事。你想让儿子死吗你？”这是父亲怒不可揭的声音，“犯了错就应该承认，犯了罪就应该得到惩罚！”
不管什么时候，母亲总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孩子；我心里默念道，妈，儿子是没有杀人。可是正如爸所说的，犯了罪就应该受到惩罚，只是惩罚的目标从他变成我而已。现在或许我后悔了，但是又能怎么样哪，这样就很好。两年，只是两年，在这个都市里做了两年的神经病就能换了一套舒适的居所。从别人看不起的穷人变成一个很多人羡慕的城里人，只是两年囚禁，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哪。或许有，但不是现在。自由，去TM的，值个毛钱；正义，去TM的，有个毛用。
我抽动几下鼻子，咬牙抹干了眼泪。推开门，对着远志和程昊吼了句，“你俩干什么吃的，看见我妈哭也不知道安慰一下，要你们有个毛用！”
远志深吸了口气，作势要吼，程昊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冷哼一声方才作罢。我走到母亲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妈，爸，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母亲连忙拭去眼泪把我拉起来，“儿子，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随便便的就给人跪。哪怕是妈妈也不行，快点起来，妈这是知道儿子要出院了，高兴，高兴！”那种强忍着眼泪的欢笑是多么痛苦，原先我不了解，现在我知道，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人坚于呼吸视听。
“我儿子，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妈了。妈很高兴，快点起来。老头子，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扶你儿子起来，晚上又想睡沙发不成。”这才是我心中的母亲，刚强霸道的母亲。
父亲的严肃在母亲面前就想老虎面前的饿狼，一点儿也凶不起来。连忙拉我起来，又恢复严肃的面容。似轻飘又似郑重的道，“这次是政府给你的机会，要好好做人！”
程昊和远志嗤嗤的笑，是笑父亲服从母亲的威严还是笑父亲说的话，我不知道。我不敢违背，也是轻飘郑重的回道，“我一定好好做人，做个好人。”
出奇的母亲没有反驳父亲，这是很难遇到的事情。母亲只是双手合十，喃喃的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如果真是上天保佑的话，对于我来说还真是个好的上天。母亲给我细细的的整理的一些没整理好的新衣领和衣角。又撤了一部，打量了一番，很满意的道。“我儿子果然是最帅的男孩！”
“是男人，24岁了。总要担起点责任了！”父亲的话很轻，也很重；轻的随风而散，重的像万斤压在我心底。
是男人了，该承担起责任了，我攥紧了拳头，默默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