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墙体，洁白的床单被子，一打开在房间就刺眼的六十瓦白炽灯泡。简单的方桌，周围都是些塑料制品，因为总有些精神患者喜欢玩自残的游戏。
我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窗户，马上秋天了。叶子也落了许多，枯黄着，我不知道真的神经病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的我，真的出去或许不啻于疯子。门的方向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抬头看过去，白大褂进来了。他个子高高的，偏瘦，带着大黑框眼镜，约莫四十岁的年纪。手里拿着本病例，走到白色凳子上坐下来，把病例往桌子上一丢。“今天你就可以出去了，但你的记住一件事！”
我抬眼看着主治我两年的医生，他也抬眼看看着我。他的眼很冷，刀样的冷。医生有救人的本事，也有杀人的能力。两个人相互看着，他从兜里拿出一盒烟来，在桌上上传过来。
“我观察了你很久，你装的还是不够像！”白大褂手里拿着打火机在桌子磕着，像一首击打乐。我心里无名的烦躁，左手背在身后，向左斜着身子，摸索着那里有一把我藏起来的木条。思量着精神病杀了他究竟会怎么样。
“你想杀了我，嗯，精神病杀人确实是会被判定为限制责任能力，以你原先的情况看。或许还真的能逃脱罪责！”白大褂瞟了我一眼，我始终没有说话，自言自语的感觉或许不太好。他微微起身，拿过来烟来，点燃放嘴里自顾抽了起来。我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一想起自己两年来自以为是的隐藏都是一个笑话。心里默默的发冷，想不通的时候我会选择不去想他。恐惧大了，人就会变得木然。
“我，出去真的没问题？”我往前挪动下身体，有些僵硬。拿起来烟来，熟练的磕出一根，点燃，打火机和烟一块又传了过去。
白大褂随手把烟又装回兜里，“只要你做个好市民，他对你很关照。出去是没什么问题，有事情找警察，拳头很多时候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我知道那个他就是吴涛，小小的哥哥。一个很严肃的人，年轻奋进，又是高级别的公务员；我们一般称为官的那群人。“连杀人的罪名都能想办法消掉的人，的确不是一般的人！”
“你知道要不是他，你早挨了枪子了！”白大褂有些愤恨的阴冷，“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但所有人以为都是你。你已经给他背了下来，估计现在他自己都以为是你！”这时候白大褂似乎带着一丝咆哮。
我嘴挑着看着白大褂，“他想的太多了，今天我出了院是不是就和正常人一样了？”我看着他，又问了句，“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爹妈估计等我出来很久了吧！”心里不知是种什么滋味，想起父母上法庭的时候心里默默的很疼。父亲现在不过才五十岁，身体却有些狙楼了，记得未上法庭前还是能掂着扫把撵着我满村跑的。看到出来老妈用了染发剂的，在法庭上一直哭着。
“我儿子没杀人，他怎么会杀人哪。我儿子一定不会杀人的，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学习一直很好，还得过班级里的第一名哪。一定是你们冤枉了他，一定是！”记忆久了就会有些混乱，或许我下意识的不敢去想那天法庭的事。只是记得坐在下面第一排的吴涛像是在对我唇语，“疯子，没事的！”小小哭的很厉害，翠花没去。后来程昊她好几天在家里，哭晕去了医院，一直到我判定精神有问题免了死刑才出院。
这件事我一直没去证实，只是还记得进这个医院第二天她就来看我了，身体好像很虚弱。只是我那时候不敢流露出一丝不疯的意向，从那以后她每次来碰见或者自己来都对小小抱着一种十分强烈的敌意。小小知道我不是真疯，她不知道。后来两人可能都有自己的事，不像远志和程昊两个无业游民。近半年里翠花来的越来越少，时间待的也是越来越短。有时候只是匆匆的来说一句小小的坏话，然后帮我整理小床铺，接着便走了。
她对小小莫名的敌意，我一直抱着反感，很长时间以为她是在嫉妒。后来想清楚了，自己不过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喜欢的女孩能有什么可去嫉妒的哪，何况那人还是个美女大明星。不知多久了，小小没来过，远志和程昊谁来的时候我都会问上一句小小的近况。一开始他们总是吹嘘，告诉我他们的小小嫂子对我很是忠诚。某某人情人节送花，生日买戒指，小小把花喂了东花园湖里的鱼儿，戒指转手卖了。然后指了指带来的好吃的东西，告诉我戒指卖了价格蛮不错，买的零食都是最好的。渐渐地，我问的也少了，他们说的也少了，小小像是从我生命中划过的一道最灿烂的星辰。我一直记忆着她的美好，但不再痴心能留住，妄想去追寻。
翠花后来每次来都装扮的很奇怪，带着一副大墨镜，衣裳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带着帽子，不去看她的背影我都感觉不到一丝熟悉。她把我真的当成了小孩子来哄，我也乐意被被她哄，做些小孩子的游戏。她明面上总带着清纯的笑容，只是习惯说风迷了眼睛。偶尔出了新歌会清唱给我听，她唱歌一直很好听，从我认识她那会就是。
过了不知多久，我回过神来，身材高大的白大褂站在窗前抽着烟，遮挡半个窗户，也遮住我看窗外那看的要吐的风景。“你告诉他吧，我现在只是想回家。父母朋友都等了我很久，一个杀了人的精神病患者，只是在精神病院里疗养了两年就能出院。我还有什么该不满意的哪，况且家里的房子很大，我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这些东西够买我好几条命的了，只是在这儿待了两年，我真的很满足！”我长长的吐了口气，走到窗户前，赌实了整个窗子。“来根烟抽！”
他把整盒烟都塞到我手里，连同火机一块。“这烟比你的软包红塔山好抽多了。听着你还是有股子怨气！”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好好地做个普通人，我一样能抽他塞给我的好烟。“怨气，我不会怨任何人。路是我选的，我不怪任何人。况且回头就是悬崖，我何必自己找死还要把他拉过去。前面啊就是康庄大道，后面啊就是峭壁悬崖。做一个聪明的人，你好，他好，我也好！”
“怪不得小小总说你是个才子，说的话不仅有诗意还有哲理。桌子上有你的病例和出门证，还有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随手来找我。”白大褂似乎不愿谈的太多，走出我的病室。我没去细他说的话，“总”这个字用的确实很好。
我打开病例，里面是出门证和病例，以及他的电话号码。白大褂是研究精神症状的好医生，据说提出的某某理论在国际上都拿过大奖。看着名片上那个飞舞的名字，刘阳；我苦涩一笑。
从床下的暗格里拿出手机来，这是一款现在已经退出业界的手机，诺基亚。我开了机给远志打了个电话。
正在床上努力的远志烦躁的拿过手机来，看一眼，不管床上的漂亮的Luo体美女。接了电话，“喂，疯子，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远志心中一惊，想不会是那件事败露了吧。又转身对Luo体美女道，“去给吴涛打电话，快点！”远志对美女一般不吼，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是你大爷，你个赖孙，老子能出去啦！”我终于还是被高兴填满，大吼一声。
“什么，疯子你TM别跟老子玩笑！”远志不敢的相信的回了句，愣了两秒笑着对美女道，“别打了，别打了，好事，是好事！”
“你小子和谁说话哪！”耳边传来嘿嘿的笑声，我瞬间就懂了这家伙的意思，暗骂了一句狗R的。
“我给问爸妈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待会你开着载他们过来，喊上程昊那个SB，晚上喝点！”我往床上随意的一趟，把快乐分享给兄弟的感觉真的很舒坦。
“行，疯子今天你是大哥，别说开车去接叔叔阿姨。今天让我把老婆给你干都行！”远志大咧咧的道。
“你妈的老光棍，干个屁啊，我拾到拾到东西，先挂了！”我正要挂了电话。
“疯子，你不和你那个女神明星打个电话说声，她可是一直盼着你那好哪！”远志有些兴奋的道。
“还是算了，她现在是明星，我虽然要出院了。但也是个杀过人的精神病，不是一路人的，何必给人造成麻烦！”我长长的舒了口气，精神病和大明星差别也太多些。
“谁他娘的说你有病，我就把的打成真的精神病。不过说回来，你真的不给她说一声！”
“没必要的，不过给你打电话，没让你痿了吧！”我轻松的笑着道。
“yang痿那种事情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看着鬼片老子照样能干十个！”远志不服气的道。
“SB！”然后我就挂了电话。远志听着SB两个字在耳边回荡，嘿嘿的笑着，真的很SB。“疯子要出院了，我去接他。”远志下了床穿上衣服就往外走。“我和你一块去接你朋友吧！”Luo体美女吐气若兰。
“接疯子，你也配！”远志斜着看了美女一眼，转身潇洒离去。“杨远志，你混蛋，你不得好死！你活该千刀万刮，yang痿一辈子！”Luo体美女愤怒的喊道。杨远志头也不回，开门，出去，关门。
我拿起电话，按键拨过去，无比熟悉的号码，按下去却用了我将近两分钟。把破旧的手机放在耳朵边，传来接通的长音。“喂，你好哪位？喂——”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颤抖着，张开嘴说不出话来。
“谁啊！”
“不知道！”手机传来母亲的声音，我手颤动着，似乎片刻就会摔了手机。“看什么新闻，过来给我系上围裙！”
“哦！”耳边还能听到熟悉的新闻联播的声音，隐约有脚本声传来。
我眼泪止不住留下来，湿了脸。抽动几下鼻子，强做镇定，开口道：“妈，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