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冯叔!你怎么在这!”那男人看到冯先生,也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了惊喜的表情,枯瘦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张张嘴虚弱的唤了声,然后又剧烈的咳了起来。纸片似的身板,一咳嗽全身都止不住的抖动。一旁的妻子连忙给他递手帕,拍后背。
“老天开眼啊!又让我见着你了。”冯先生急忙跑过去扶着虚弱的男人。
男人勉强笑了下,介绍道:“冯叔好久不见。这是内人邱玉菡,这是小女武月恬。”小姑娘和女人十分有礼貌的对冯先生行了个礼。
“都别在在门口站着了,快快进屋!”冯先生小心翼翼的搀着他进屋。
药铺里,总是飘满了草药特有的香气,淡淡的。有那么一点儿令人放松、宁静心里踏实的感觉,说也怪,武之斐一进医馆,便咳嗽的不那么剧烈了。
“之斐啊,这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邻居家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落魄成这个样子,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武之斐叹了口气,苦笑道:“哎!个中缘由说来话长,我已不愿再提及。求冯叔别再问了。”
遥想当年离家时,武之斐还是个面容清秀,聪明又好学的小少年,不知这些年遭遇了什么竟然落魄成这个样子。
“不提,不提。”冯先生摸了摸眼泪,“老天开眼,让我又见到了你。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来也是缘分。原本我是不知道冯叔在这儿的。昨日,玉函和小月来城里帮我抓药遇到了心思歹毒的小人,欺辱我妻儿。幸得有一侠肝义胆的姑娘出手相救,她本与我无亲无故,却还说要给我治病。”武之斐红了眼圈,哽咽的说,“呜。这些年见多了世态炎凉,却得到一个陌生人的真心相助。我并没有奢求她能给我瞧病,我只想当面亲口对她说一声谢谢!听说她就在福熹巷橘井堂,却没想到在这遇到了您。您可认得这位姑娘?”
冯先生一听大为吃惊,难不成真是温晚这小丫头片子?怪不得一大早就蹲在这儿,口口声声说有人来瞧病。想不到这小丫头这么狭义心肠啊,自己跟她一比还真是有点小肚鸡肠。再说这人都被自己赶跑了,上哪儿让他见去。冯先生有些尴尬的说:“确实,有这么一位,不过她现在不在。看病要紧,身体养好了还愁见不到她么。逸何一大早就出诊去了,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不如留下地址以便我们登门造访。”
忆了忆往昔,唠了唠家常,冯先生叫了车夫把故人一家三口送上了车,目送他们远去。心里默默盘算,待会儿温晚小丫头回来了,怎么才能既能保住面子,有态度诚恳的道歉呀。
冯先生捻了捻两根胡子有些头疼。
“姓冯的!死老头子!你给我滚出来!”门外一声中气十足的霹雳巨响,震得门窗都抖了三抖。
人未到,声先至,不用看就知道谁来了,顿时冯先生的头更疼了,也不敢怠慢的迎了出去。还没迈出去,劈头盖脸的就被一个造型诡异的布条糊到了脸上。这布条也奇怪,长长的带子上有两个软软的想塞了棉花一样的碗状物。
冯先生拎着布条双眼迷茫,看着来势汹汹的妻子,语气诚恳的不耻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个老东西,老不朽的!还装起傻来了。跟你过了大半辈子,你居然嫌老子太平!”冯婶怒气冲冲的嚷嚷道,引来若干看热闹观众。
不对啊,自己从没说过这种话。难道说梦话时不小心漏嘴了把实话说出来了?冯先生直接傻了眼,自家老婆都闹到医馆了,在家闹大不了自己跪跪搓衣板,在外面闹他的老脸可往哪儿搁。门外以及又不少人看热闹起哄,冯先生被揪着耳朵,却死活躲着不肯出来。他嫌丢人!
可冯婶就是这点好。跟冯先生不一样,她从不怯场,人来疯,人越多越有表演欲。一看来了观众,顿时起劲了。老戏骨上身,整个场面我hole住!
一个箭步上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乡亲们,你们评评理,我跟了他一辈子,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是他这个杀千刀的,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嫌弃我胸小!还叫了个小狐狸精上门给我送这个呀!这难道不是挑衅吗?这难道不是示威吗?”冯婶一把抓过那个叫做“内衣”的东西在观众朋友面前展示证据。甩着哭腔就准备唱一出窦娥冤。
在冯婶没有作出更离谱的事情之前,冯先生闷着头捂着脸出来想把她拉回去。那冯婶怎么能答应呢,就算冯婶答应观众也不答应啊,一切为了观众!冯先生手刚碰到冯婶,她就噗通一声坐到地上,死赖着不走,拍着大腿嗷嗷干嚎:“看到没,他还想打我啊!怎么现在觉得丢人了,早点干嘛去了?”
冯先生无语,只好又钻回屋子去关着门不肯出来。
门外的冯婶唱了一出又一出,台词都不带重阳的。观众都站累了换了好几波,她还在情绪饱满的渲染气氛,甚至在氛围烘托到顶点的时候还从怀里掏出一根极细的麻绳,表演负心汉另觅新欢抛弃糟糠之妻的狗血剧情,还要作势上吊。
这混乱的场面一直持续到萧逸何出完诊回来,还好他一回来,中年女演员冯婶的台柱子地位不保,包括冯婶在内的女性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萧大夫身上。场面直接沦为萧逸何女粉丝专场。
在冯婶声泪俱下抽抽嗒嗒说完详情后,冯先生又指天骂地的发了毒誓证明这事真不是自己干的,之后这件事才勉强告一段落。
当然,冯先生对先前误会温晚的歉意,只存在了小小的一会儿便彻底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恐惧,女人的报复心真重,只不过把她撵了出去就整出这么大的事端。真不知道以后她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对付自己啊。她一定是天蝎座的吧。好可怕!
在温晚心情大好哼着歌,拎着一包桃花酥步伐轻快的蹦蹦跳跳的进门的时候,冯先生正在对帐本。
“师兄你回来啦~外出这两日可还顺利。”一进门看到师兄,温晚立即甜甜的打了个招呼。
听到温晚的声音,冯先生拨算盘珠子的手一哆嗦。靠!打乱了,重新来。冯先生把算盘清零,又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
萧逸何看看受惊的冯先生强忍着笑意说:“顺利顺利,一回来就看到冯先生伉俪秀恩爱呢。”
“冯先生,冯婶来过了啦!那她有没有说什么?”温晚十分欣喜,冯先生夫妻感情就是好,也不知道冯婶有没有提自己的事儿,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是她应该能听懂的吧。说不定现在自己和冯先生的误会已经解除了呢!
听到温晚叫自己名字,冯先生又是一个激灵,手又一哆嗦,又乱了。
“呃,说,说了。”冯先生为求自保,咬咬牙,豁出去一通乱编。“她说,你是个好姑娘,希望我们和谐相处,不要对对方有偏见,不要陷害别人,尤其是不要做子虚乌有栽赃嫁祸的事情。”
冯先生说得很认真,说的这是他的心里话,他真的希望温晚跟他和谐相处,不要对他有偏见,不要陷害他,尤其不要对他做子虚乌有栽赃嫁祸的事情。冯先生很紧张,两根胡子随着下巴一直在颤抖。
温晚也很认真,她认真的看看冯先生仅剩下的两根胡子,很好心的提醒道:“冯先生的胡子可以梳个矮大紧同款的中分了。”
冯先生手一抖,又拔下来一根胡子!
“现在可以梳个毛嗲嗲同款的大光明了。”温晚好心的安慰,冯先生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