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从前有座山,山不知何处。有缘见者,复寻,乃不见。
山上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哦不对。是山里有个神农阁,阁主是个老神医,在教一群小大夫学行医养生之术。
在山的另一侧,则是一个专门培养各种掌勺大师傅的机构,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邦。无一不精,一道东坡肘子更是有口皆碑。匾额上书‘新东坊食府’。
每到晌午时分,山风一吹,阵阵饭菜香味飘过,仙风道骨的老神医,总是擦着口水教育自己的弟子,“‘少食肉食,多食谷菽菜果,自然冲和之味。’也就是说饮食清淡,多菜少肉乃养生之道。明白了么?”
“弟子谨记!”
“啊。那个人参,你去去对面看看为师的东坡肘子做好了没有。”
老神医一捋长髯,趁机擦口水。“我们继续‘谷气胜元气,其人肥而不寿;元气胜谷气,其人瘦而寿。养生之求,常使谷气少,则病不生矣。’也就是说……咦?貌似为师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神农阁的弟子都在拜入师门时以药赐名。而众弟子茶余饭后的娱乐则是各种讨论。
比如:
“听说,水蛭师弟去求掌管名号的师兄想换个名号,师兄沉吟片刻,问咱俩换可好?水蛭大喜,问那师兄为何名号。师兄红着脸道,名号鳖甲。然后水蛭师弟头也不回地跑了,再也没提过改名号的事儿。”
“我觉得,温晚小师妹八成就是阁主的私生女。要不全门派上下就她没有换名号还用着本名呢!”又一群聚在一起八卦的孩子们。
“就是就是,师妹每天到处晃悠,医术学的不精,还天天弄什么鬼画符差点把后院烧了,不但没被赶出去。还可以大摇大摆的去本门禁地,亲闺女错不了!”
“师父不是没有家眷吗?”
“要不说你单纯呢,师父一向自称清心寡欲,这么大年纪蹦出个女儿,不就晚节不保了?可不是得藏着掖着。嘿嘿嘿嘿嘿。”众人七嘴八舌的分析的头头是道。
好像还蛮有道理的样子诶,温晚边啃着鸡腿边神色凝重的偷听着,还时不时的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扔掉鸡骨头,油手不知道在谁的白袍子上蹭了两下就拍拍屁股走了。
方向正是阁主的住所——六必居。
**
六必居中,阁主正全身心的投入到与新出锅肘子的战斗中,战况胶着,难舍难分。
“爹爹~”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一声。
老阁主被这声吓得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到了地下,手一抖肘子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爹爹。”门被推开露出温晚清丽无邪的面庞,她带着盈盈的笑意推门进来,又脆生生的叫了声。
噗,老阁主着实被呛到了,不住的咳嗽:“咳咳咳,去去去为师哪儿来的你这么个女儿,哼!骗肘子吃还骗出创意来了。”
温晚忙过去扶师父,此时温晚仿佛认定了老阁主就是自己的爹,她体谅的想爹一定是怕自己抢他的肘子才不愿意承认的。于是拍拍胸脯十分大度的说道:
“放心吧爹爹,我保证以后偷吃肘子都给你留半个。师姐们都说我是你的私生女,错不了。”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老阁主又被震了下去。
“放屁!为师……为师百年来未曾近女色。”师父一拍大腿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韵,羞赧道,“还是童子之身,怎么会有私生女之说。徒弟们胡闹啊胡闹,真是师门不幸。”
温晚不死心一屁股坐到师父面前表达疑问:“那师父为什么将我收留门派之中?”
“因为你是我徒弟呀。”
“那为何师父并不像其他弟子一样督促我学习悬壶之术?”
“因为你根本不是那块料。”
“那我是那块料?”
“你?就你那点水平充其量也就能唬唬鬼。像山下镇子里的老严头一样装瞎子给人算命去。”师父翻着白眼撇着嘴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不会吧…难道师父已经知道自己偷看奇书的事儿了,温晚心虚地想。回去可得把《卜卦与生活》《灵光闪闪的奇门遁甲》《三十天学会画符》藏好,免得再被发现。
哎~看来师父真的不是爹爹,白高兴一场了。
温晚嘟着小嘴神情有些失落,“那,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顺便摸了只肘子就往门口挪。
“慢着。”
温晚连忙放下肘子,把手缩到身后,谄媚的笑笑:“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师父捋着胡子,斜眼看向温晚,神秘一笑,做仙风道骨状。此时的温晚却觉得师父颇具卑鄙小人气质,怎么看怎么猥琐,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望向师父的眼神愈发的同情起来,就算不是爹爹以后也一定要对师父好一点,给予他理解和春风化雨的关怀,要知道更年期失心疯并不好治啊。
师父卖了半天关子,拎起一只肘子狠狠地啃了一大口才说道:“你白术师兄在杭州开了间医馆,悬壶济世,行医救人。此次派你下山乃是寻他而去。如何,是不是开心的说不出话来了?”
温晚诧异,茫然的问:“师父我…我汤头歌都背不全,让我去悬壶济世治病救人?”看来师父虽表面不说,其实是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呀。
“废话,就算我想砸神农阁的招牌,也得为无辜百姓的生命安全考虑啊。你下山带封信给你师兄。”师父吃的兴起唾液横飞“再说,全门派只有你最闲,你不去谁去啊?
师父的老花眼竟然选择性无视了成天闲得八卦来八卦去的师姐们。
“可是我的肘子,吃不到了。”温晚眼泪汪汪的出声抗议。
“无妨,新东坊食府到处都有连锁店。”师父好心提醒道。
咣!咣!咣!一阵凿门声响起,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阁主,新东坊给您送食盒来了,新出炉的火腿炖肘子,珍珠酥皮鸡给您晚饭用。”
师父飞快的瞥了吞咽口水的温晚一眼,当机立断道的说:“如此这般,晚饭我就不留你了,你且收拾行囊自行下山,早去…呃……回来倒是不急。切记切记,莫要再乱认爹。”
在这个史上最八卦的门派,各种传言也像飘柔一样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温晚即将被遣送下山,去投奔传说中一表人才的白术师兄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向疼爱温晚的木瓜师姐为她举办了小型欢送会。
“不知白术师兄近来可好,听说学成下山后就在杭州开了家医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山下的狐媚子勾走。要说我们白术师兄那可是细皮嫩肉,器宇轩昂,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情操高洁,总而言之就是一表人才啦。”薰陆师姐这么充满母爱的致开场词。
欢送会上一团和气,木瓜师姐不舍得拥抱了温晚,温晚顿时热泪盈眶,一则是真的很感动,再者木瓜师姐太丰满了,硌得温晚龇牙咧嘴。
鬼见愁师兄生怕温晚遇到坏人,给了她一包石灰,说撒到坏人眼睛里即可逃跑。这时石灰师兄气鼓鼓的道,“我也准备的是石灰粉,你这样……你这样让我如何向小晚师妹交代,呜呜呜呜…”说罢哭了起来。
温晚连忙两包都收下,手忙脚乱的安慰石灰师兄,石灰师兄这才勉强止住哭意,在一旁抽抽搭搭。
接下来的姑娘们,分两类,一是把温晚当做信鸽,临走前荷包,香囊,手镯,耳环,银锁塞了一大堆,一定务必马上转交给一表人才的白术师兄。另一类是以乳香姐为首的恐吓型,谁要是敢勾搭我的白术师兄,一定要阉了!慌乱中,温晚对白术师兄的性别产生了极大怀疑以及浓厚的兴趣。
于是在这样一片祥和,喜气洋洋的气氛下,温晚骑着小毛驴,背着一个和身形极度不相称的大包袱,被师父轰下了山,据说这只驴是罗马引进的纯种的法拉驴,血统十分尊贵。
温晚骑在法拉驴背上,眺望着那座云牵雾绕山峰,想着早点找到师兄一定要让师兄带自己吃遍全城。现在赶紧到去镇子里填饱肚子要紧。
想到有吃的了,温晚浑身又充满了能量,驱着小毛驴,一路上哒哒哒欢快的赶路,不一会便到了山下沉溪镇。
此时阁中的人参大师兄面色担忧地问:“师父,今晚温晚小师妹会不会露宿街头呀。”
“无妨,太阳下山前她便可在最近的镇子安顿下来。”
“可有告知她白术师兄地址?”
“这……”
师兄又问:“小师妹的盘缠带的可够?”
“无妨,为师已在她包袱夹层里塞了好几张银票。”
“可小师妹并不知道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