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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道士白初与他的小青牛

七月七,窥中林里的香尖柳树被打了三重三,有鲤池旁的古树青蝉又叫了八声半。

这夏来的快。

军用的悍马行使在这林间曲径中。曲径幽深蜿蜒颠簸不已。可这丝毫不影响这辆军行悍马的速度,高配的性能使之依旧可以势如飞失。

这时烈夏,天气俨然,这山中却是树木繁密,倒也不觉炎热。可是车里的空调已经开到最大,车中人却依旧如身处热炉,汗如雨下。

山路崎岖,人亦崎岖。

“冲叔,还能不能再开快点。”陆雨露冲着陆寒冲焦急说道。

坐在前面的陆寒冲并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将车的档位又提升了一级。虽然,陆雨露叫他一声“冲叔”,敬畏有加。但陆寒冲对这位陆家的大小姐可是言听计从。毕竟家臣就是家臣,不能因为同姓,年长就可以逾越。

“不急。”白落霞淡淡的说道。

坐在陆雨露身旁的女子声音很好听,其声寥寥,其音渺渺,悦耳悦心。

“怎么能不急,落霞姐这可是你最后的一丝希望了,你怎么能不着急呢!”陆雨露焦急的说道。

“习惯了,便不着急了。”白落霞语气淡淡,心事却怎能缓缓。

陆雨露还想再说,可是却欲言又止。同样的话说的多了,力度也就越来越减了,恐怕就成了耳中的茧子,随即妄语,便成了心中的一颗钉子,不说也成了说了。

陆雨露平心静气,默念了两遍家中所传的“秋水抚露”,心火也慢慢将了下来。背靠座椅,静静地看着白落霞,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手,心中一动,一股酸气直逼心头,陆雨露慢慢抓住白落霞的手,希望以此传递一丝希望,一丝光明。

白落霞心事所想,被陆雨露的举动倒是整的微微一愣,是啊,怎么能不着急呢,口上说的再淡然,也不如心里说的明白。

白落霞心里也清楚这可能真的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人人都说白落霞性子很淡,是不出世的仙女飘飘然于九天之上,看破红尘。可是又有几人知晓白落霞心里的事,不是看破而是根本看不到,如若这也是看破的话,那可能就算是吧。

话都是说给别人的,心事却只有留给自己。这白家大小姐的心事又有谁曾经知晓呢?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车道行急,廖寂无人。

忽然,车渐渐慢了下来,白落霞虽然双目不见,但五感却是极佳,心思更是玲珑剔透,开口言道:“遇到什么事了。”

“前方有人”陆寒冲答到。

“让过去。”

“他与我们是同一方向。”

“绕过去。”

“这里山路太窄,绕不过去。”

“请他让路。”

“是”

白落霞好脾气,陆寒冲却不是,或者说不需要是。

陆寒冲只是一个合格的家臣,一个合格的执行者。虽然,白落霞不是陆家人,但老爷说过白落霞的话就是他的话,老爷的话可以听。

“落霞姐,我也下去看看,我也到要看看谁这么不长眼,我陆雨露的道也敢挡!”陆雨露一脸懊恼的说道。整个人仿佛要化身为山洪猛兽,压倒众生。

“小鹿,小心点,言语要知轻重,不要吓到对方。”白落霞叮嘱道。

“知道了。”陆雨露被白落霞这么一说,顿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气势散落无疑。山洪猛兽立刻化身为一只娇小可爱的小绵羊。蔫悄悄的下车过去。

…………

白初今天心情很好,如同这里的晴天一般,空明澄澈,这样天外面是不常见的。

今天是师傅的生辰也是自己的生辰,自从自己被师傅收养至今也有16个年头了。所以白初早早就起来牵着小青去月灵溪打酒去了。

小青是头青牛,白初出生它便出生了,与之相伴也有16个年头了。小青也有17岁了,跟白初一样属于青壮年纪,却比白初要高上许多。

月灵溪则是个古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溪,每有月夜,溪水耀光空澈澄明,若仙若境,月灵溪也因此得名。

虽然是个远离人烟的古朴小镇,地广人稀,却是五脏俱全。尤其是镇中心老板娘酿得一手好的竹叶青。

下山打酒,骑牛上山。

白初行路匆匆,要赶在日中之时做好斋饭,不然会挨师傅骂的。

白初是一名道士。是藏青峰顶无名道观的一名道士。

现在很少有道观还可以喝酒吃肉,也很少有道士像白初一样在一所道观中身兼数职。

首先白初是一字道观现任掌教首席大弟子,兼执法堂主兼道德堂主兼经楼阁主兼炊事班班长兼保洁组组长兼……

简单来说,在无名道观除了掌教就数白初最大,因为一字道观就有掌教和白初两个人!

可是这道观虽小如鸪雀筑巢,名气却大如斗天!!

每年都有不少人来观中请仙筑福或是破虚除妖,比如,眼前这几人。

白初从上山就看见这辆军用悍马然而却并没有太过注意,只是有些不舒服,从小道上山又碰见了,或许是缘分于是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便看出了些端疑,它……有妖气!

本怀着道士应该有的良知,白初决定帮帮他们。

白初轻跃下青牛,停立路中央。

悍马骤停。

……

陆寒冲听从白落霞的吩咐下了车,梳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让其变得笔挺有力,仔细看着面前的青牛和……孩子。

陆寒冲知道山中孩子性子野,胆子大,可没想到会这般不顾性命,敢半路拦车。于是陆寒冲好奇的仔细打量这面前的青牛和孩子。

青牛只是普通的青牛,身体壮硕,四肢有力,皮色暗而不沉,亮而不油神采非凡的。

相对于青牛的壮硕,面前的小孩子就显得十分弱小了。

眼前的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身上却是一身白底红边暗绣花纹的古韵长袍。头上更是长长的头发盘成发髻,用一根白色透亮似玉的发簪插上。俨然一副小道童的打扮。

孩子虽是道童打扮的却生得粉雕玉琢,精致可爱的小脸看不出性别。婴儿般水嫩白皙的皮肤透露着粉色的光晕,像女子一般细长的眉毛下是水灵灵的大眼睛,面容天真眼中足却透着似桃花般的水晕,长长的睫毛,眼皮唿扇唿扇的又显得十分的可爱。唇红齿白还带有小孩子特有的小巧玲珑的鼻子,清秀的小脸上还挂着两片未落得婴儿肥。透露着一股天真无邪的气息。

白初在陆寒冲打量自己的时候也在细致的打量着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短发寸头,眼眶微窝,眼角开阔,鼻子高挺,嘴唇浅薄,古铜肌色。瘦高的个子,略显单薄吗。西装笔挺给人一种沉稳的感觉。

但除了这沉稳之外,白初还感到从眼前这瘦高男人内心发散出的一种像狼一样的阴沉!

两人不明就里,都觉的眼前人可疑招眼,不敢轻举妄动。正当白初正准备要去上前搭话,却站住了。

“是谁这么不开眼啊,竟然敢当本小姐的路,真是不知死活了!!”一道声音从瘦高男人的身后传过来,白初略显诧异的向男人身后瞅去,瘦高男人却面色不改,移步鞠躬,右手抚胸,面色恭敬,将身后的人请了出来。

身后的人似乎真的很生气,一双运动鞋竟然穿出了高跟鞋的效果,将这青石板踩得砰砰直响。

白初很讨厌这个说话的女子,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像黄鹂鸟般清脆明亮,余音绕梁。

可是这般刁蛮任性,咄咄逼人的厌人话语,白初是最不喜欢的。但当这女子出现在白初面前的时候,白初确实有一种被惊艳到的美感。

女子芳龄不过二八,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装扮也十分活泼。

一头漂亮的长发随意的扎成成两个马尾,头发发质微弯显得甜美可爱,前方的刘海微翘刚刚好遮住额头。两条弦月弯眉宛若弦月翘然如飞,弦角含情带水,透出的光亮轻萦荡漾。杏眼琼鼻,却都生气的褶皱起来,可依旧给人一种俏皮可爱的模样。唇红齿白,皮肤洁皙微微透露着清纯的粉色。

白粉色的短袖T恤,露出软若无骨的小蛮腰,上面的傲人到是缺乏亮点,展示着青春的弧度。

牛仔的热裤将整条大腿的美丽都展现了出来吗,白皙,娇嫩,有力,充满了青春的热度。黑粉条纹的棉质长袜却将这美丽遮掩过半,却也彰显了女孩的青春活泼,可爱非凡。

随着女孩的出现白初顿时感觉整个夏天都凉爽不少,清心,养脾,润肝,美得不可胜收。

然而陆雨露并没有给白初太多想象的时间开口问道:“冲叔,是谁挡我们得道?”

陆寒冲迟疑了一下,犹豫地说:“应该是前面那个小道童。”

“小道童?我来看看。“陆雨露疑惑的走了过去,看见牵着小青冲着陆雨露正在卖萌的白初,感觉整颗心都快融化了。

马上跑了过去,一把将白初抱在怀里,死命的扭啊扭,边扭还边冲陆寒冲说道:“啊,好可爱的小孩啊!!冲叔我们抱回去养还不好啊!!”

陆寒冲一脸黑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尴尬的站在那里。

”小鹿,你在干什么。“白落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下车,摸索着走向陆雨露。

陆寒冲赶紧前去搀扶,白落霞挥手示意,陆寒冲也不强求,又是恭敬的站在一旁。

陆雨露看到赶紧放下白初,前去搀扶白落霞。白初却还处在被青春的弧度包裹的时候,一时有些恍惚竟然打了个踉跄,还好身后的小青及时顶住,才避免出丑。

白初,揉了揉脸心想自己这卖萌术果然厉害,比什么傀儡咒,忘忧咒还厉害,如果可以把那个瘦高男子也萌到,自己就是天下无敌了!

白初边揉脸边定下心来刚想好好看看是什么妖怪的妖气,不再被这美丽女子所当误正事。一抬眼正好看见被陆雨露搀扶过来的白落霞。

“翁~~翁~翁……”白初看到眼前这女子,脑子不是怎的就是一片空白,耳朵里翁翁直响,听不得半点声音。

该怎么形容她呢?白初突然有些词穷了。烟笼寒水的缥缈是她的眉,还是似雾婵娟的是她的发,轻启珠帘的是她的唇,芙蓉流脂的是她的肤。这是个惊人心魂的女子,可以天地在她面前黯然失色,可以让世间万物在她紧闭的双眸前卑微颤抖。

等等,她的眼睛!

白初不是笨人,七窍玲珑心没有,五窍还是有的,如果平时不犯二的话。

白初刚想上前询问,反倒被陆雨抢了先。“喂,小孩子,你乱看什么呢?”

咦?自己的卖萌术不行了么?怎么这个语气说话了。

“我哪里乱看了,只是想问清楚一些问题。”白初辩解道。

“什么问题?!”

“这,这……”话问道这,白初突然有些哑口无言了。先不说他们是否相信自己对妖气的判断,连他们是否相信鬼神之说都尚未可知,自己竟然就将他们拦下。怪不得师尊总是说自己做事唐突。可是当时妖气突然转浓,杀气骤起。若不将其拦下,万一有什么事故发生,这香就消玉就损了。

白初在这里懊恼悔恨,左右盘算。落在陆雨露眼里,却是一番被自己揭穿谎言的羞愧之举。

于是陆雨露故意板着脸,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小朋友不说实话是不对的哦,快跟姐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姐姐可要打你的小屁屁喽。”

白初这副清秀可爱的模样,十分招人喜爱。连陆雨露这般的刁钻蛮横的大小姐见了这后都变的温柔可爱,可见其一般。

然而白初的这副摸样,落在陆寒冲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事出有反其事有妖,这般清秀可爱的孩童却生活在这深山幽谷之中,还穿着一身道袍。以他的年纪见到生人并不害怕,反而拦下了车,胆子真是不一般的大。是道是妖,反正一般常人!

陆寒冲心思转动,于是冲着白初大声喝道:“小孩儿!快说,是谁派你来的,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将我们拦下!!”

陆雨露听到陆寒冲对白初大吼大叫,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忙着撒娇,“冲叔~~~你这是干什么啊,不要这要吼他呀,他还是个孩子啊。”

“小姐!”

“好吧,冲叔就听我一次吧。”陆雨露哀求的说道。

陆寒冲默而不语,颇感无奈,心想我听你的还少么?

不过陆寒冲还是做到了一个家臣特有的本分,静默的站立在一旁,莫言不语,坚韧挺拔。

然而,虽然陆寒冲对白初表出敌对的态度,但陆寒冲这一吼反而让白初脑中清醒了不少。

白初静静的看了一下陆雨露、白落霞一行人,正色言道:“我看几位行车疾驰,山路又狭隘崎岖,贫道怕几位出发事端。这才鲁莽行事,将几位拦下,多有得罪,还望几位谅解。”说罢双手执礼下鞠一躬。

“哈哈哈哈,落霞姐。你听见了么,这个小孩好可爱,说话不仅古风古语还自称贫道,真的好可爱,哈哈哈。”陆雨露被白初这番举动真是逗的上气不接下气。

“雨露,不要再笑了。”白落霞出声言道。不过心中也是觉得这孩童有些好笑,说话奶声奶气却又一本正经,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这么有意思的人了,边想着不禁笑由心生露到嘴边。

陆雨露倒是听话,止住笑声,面若桃花的看着白落霞。逐渐发现她嘴边的笑意,更是喜由心生。

“落霞姐,你笑了,你竟然笑了,你好久都没有笑了。小道士,快!多说几句话让我姐姐多笑笑,快!”

白初默然不语静静的看着有些疯狂的陆雨露,怅然。这世上事真多啊,突然想了解一些人了。

“好了,雨露不要再闹了,我们快些上山吧。”白落霞淡淡说道。

“好吧,这次先放过你了,下次如果再让我看到你这么顽皮,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屁!!”陆雨露冲着白初挤了挤鬼脸,威胁似的说道,眼中却露出些许不舍。不过还是听话的扶着白落霞慢慢的向悍马走去。

白初看到陆雨露这威胁中略带幽怨的小眼神,不禁有些汗颜,心想这女人翻脸果真比翻书还快。

白初心中还有些许疑惑,于是开口言道:“几位可是上山?”

陆雨露转头来不满的说道:“废话,除了上山,我们走着破道干嘛?”

“可是上山去那‘一字’道观?”白初仍旧谦恭的说,那模样并不像是一个七岁的孩童,更像是一个真正的道士。

“是哪,你这个小屁孩怎么知道的?”

“这山上还有第二个值得你们去的?”

“那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莫非姑娘看不清我身上这件道袍?”

“那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白初突然感觉有些无奈,眼前这貌美如花的姑娘不仅有脾气,刁蛮还有些蠢萌的。不过这个世界还挺善良的,上天给了你一些美好的东西,也会给你一些缺点。比如眼前这蠢萌的刁蛮公主,比如山上那妖孽至极,却要四处捡节操的女人。

“我可以领你们上山。”白初愣了许久说道。

“我们有悍马。”

“我知道近路。”

“我们有悍马。”

“我是一字道大弟子。”

“我们有悍马。”

“你信不过我?”

“谁会相信一个七岁顽童?”

“啊哈!起!”

白初真是觉得这几年修身养性的功夫真是白费了。不就是想早些带你们上山么,不然光靠你们自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到,还不是要本大爷去接你们么!还有要不是山上的那个女人,你以为本大爷想成为这副摸样么!!我让你有悍马!我让你说我是小孩!我让你大姐姐!

陆雨露听到白初一声爆喝,“起”字未落,一阵狂风就已袭来。陆雨露终于知道什么是大风起兮云飞扬了。其他的一切都来不及多想。

风,只有风。云不走,树不摇,砂石土砾皆不飞,这风像是席卷了另一个世界。可这风烈,风坚韧的割着陆雨露的眼睛,让她不得不闭上双眼。这风柔,让她轻若飘飘,仿佛生羽飞天。这风惧,让她产生了对未知的恐惧。

相对于陆雨露的不知所措。白落霞却早已定下心神。未知,黑暗,这些早早经历过,一切反而是那么的自然,平静。只是双手紧紧的抱着陆雨露,静静的,默默的。

风在继续的吹,陆寒冲依旧在奋力的向两位小姐跑去,风在阻挡着他,隔阂着他,排斥着他,虽奋力向前,却寸步难行。

小青“哞哞”的哼叫着,似乎是在嫌弃风并没有把把自己身上的蝇虫吹走。瞪大的牛眼看着眼前形色各异的数人,摇了摇牛头,还是觉得这地上的青草更加诱人,牛尾悠闲的左右摇摆着,吃两根吐一根,真是一只挑剔的牛。

这世界原来可以如此妙不可言……

这世界原来可以怪异的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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