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秦裕又是笑,林思琪的目光不曾收回,唇角却是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苦笑。
身为环亚一哥,上官烨在环亚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邵正泽捧他似乎也不遗余力,想必他和依依的这些绯闻,应该早已经在公司内部达成了共识才对。
诸多事情早已经偏离了原定的轨道,原本就是因自己而起,偏生她到了今天才恍然看清。
林思琪突然笑起来……
大而黑亮的眼睛里波光涌动,她情不自禁的笑出声,那水光聚拢的眼角就迸出泪花来,随着她肩头耸动,泪水自然的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她很喜欢笑,此刻笑起来,却只让秦裕觉得惊心动魄。
他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酒吧里光线昏暗寡淡,她从门口走进来,对上他抬眸看过去的视线,倏然露出一个礼貌友好的笑容。
她当时很小,只有十五岁,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穿一件旧旧的带着些褶皱的白色短袖连衣裙,笑起来好像阳光遗落到眼睛里,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他看着她从微亮的光线走到他眼前的昏暗里,在吧台外站定,微微仰头笑:“秦先生,我是林思琪。”
分明看着还是个孩子,个子也就比吧台高一些,偏生扬着下巴,神色间还带着那么一丁点气定神闲,说起话里一本正经的像个成年人。
他见过她很多次笑,甚至有握着酒杯,醉眼迷离落寞的笑,却是从没有现在这样,笑到肩头耸动、笑到眼角带泪,笑到整个人都带着些轻微的癫狂和彻骨的悲怆。
她来京城两个多月,两个人实质上见面次数也有限。
她这么晚发短信,他心里自然高兴,以为她终于想起来和他好好聚一聚,却不曾想,只是为了求证他刻意隐瞒的那些事情。
一个宋望,能让她哭让她笑,让她失魂落魄,甚至让她吐血癫狂至此。
那个男人,究竟有什么好?
秦裕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眼眸漆黑,长发如海藻般散落,漂亮的脸蛋苍白且毫无血色,一双唇,却是干裂嫣红。
和她的笑一样,她此刻,也着实美得惊心动魄。
秦裕深吸了一口气,正待说话,沙发上的人儿却好似笑够了一般,站起身来。
林思琪没有穿鞋,玉白的一双脚踩在地毯上,因为小腿擦伤,她走起来很慢,却稳,裙摆婆娑扑闪在笔直莹白的小腿上,动作随性散漫,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等她出来,已经洗脸漱口、扎了头发,干净清爽一如往常,是那个他非常熟悉的林思琪。
“抱歉。秦大哥,让你担心了。”她身高不及他,又没有穿鞋,此刻仰起头说话,便露出细长而优美白皙的颈项,下巴微扬,天鹅一样。
眼见她恢复如常,秦裕觉得轻松,却又有些说不清的怅惘失落,心情复杂难言。
林思琪到门边穿了拖鞋,略微沉吟了一下,建议道:“时间晚了。要不你歇在客房里。明天早上再走?昨天太阳很好,被子也都刚好晾晒过。”
“好。”秦裕直接应下,叮咛道:“厨房里下了点龙须面,小心糊了。”
“嗯。谢谢你。”林思琪笑着说了一句,眼见他抬步上楼,这才转身往厨房走去。
放了有一会,细长的面条稍微有些糊,可青菜、小虾皮和打散的蛋花飘在清汤上,色泽清亮,看上去依旧很容易引人食欲。
原本也是秦裕从她这里学去的简单做法。此刻,看着白瓷碗里的清汤面,她却有些无法下咽。
前世青城初相逢,宋望也才二十出头,年轻英俊、桀骜不驯,笑起来扯开的唇角总带着邪气,一双眼睛却是亮若琉璃、漂亮迷人。
她十七,也只会做简单的饭菜,私底下在一起,为了方便,她十次有九次给他煮面条。
那些时候,他会从床上一跃而起,突然从后面紧紧搂上她的腰,用温热的唇摩挲她的耳朵脖颈,笑声里都带着促狭打趣:“诶,怎么又是面条?吃面条还不如吃你呢。”
她所熟识的宋望,从来不是青涩少年。
十多岁的他,亲眼目睹了母亲用剪刀刺死父亲,紧跟着自杀身亡的全过程,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阴影。
一夕之间坐拥家财万贯,他脱胎换骨,从俊俏内秀的腼腆男生成了青城街头打架聚赌的小混混。
初初相识,他正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
他不喜欢奢华厚重、冰冷死寂的宋家,日日窝在她租住的小屋里,最喜欢的动作,就是突然从后面扑上来,将整张俊脸埋进她颈窝里磨蹭嬉笑。
看上去浪荡桀骜,其实最是脆弱天真,闹起来像个孩子。
过往的桩桩件件,似乎来自遥远的梦境,她觉得虚幻缥缈,偏生悲欢喜乐如影随形,清晰地又好像发生在昨天。
传媒大学历史悠久,校园里随处可见遮天蔽日的高大梧桐,林思琪目光不自觉随着一缕跳动的光斑而去,桌下的一只脚却是突然被谁踢了一下。
“窗户边那个女生?”
讲台上一道威严沉稳的声音传来,林思琪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对上讲课的李教授略带怒气的目光。
原本以为宋望在青城,她比上一世迟入学一年。
眼下大一军训刚过,正式上课也不过半个月时间,公共课李教授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表演专业三个班的学生就没有不怕的。
此刻他眉头紧蹙,紧盯着发呆了半堂课的林思琪,一脸黑云道:“刚才我念的两句话,翻译一下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