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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燕赵之气

柳三刀一看那陈大哥表情,就知道行迹败露,正要先发制人,忽然有人大声道:“是谁在叫你柳爷爷名讳?”声音洪亮粗犷,震耳欲聋。

众人循声看去,见那彪形大汉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抓了条鸡腿,正坐在那里,瞪着双牛眼咕噜噜打量着五名侍卫,侍卫们看看他,又瞧瞧柳三刀,脸上露出了纳闷的表情,有人甚至挠起脑袋来。

那人又吼道:“他-奶-奶的,几个人模狗样的臭贼,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官,拿着破铜烂铁,在那里呆头愣脑做什么?还不快到柳爷爷面前来领死?”

陈大哥认为身旁的柳三刀就是柳三刀,毕竟只能算作推断,可如今有人承认自己是柳三刀,那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殿前司侍卫到了地方上向来是威风八面,只有自己呼喝他人,哪有被他人如此呼喝亦且侮辱的道理?

五人陆续醒过神来,手里提着剑,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咋咋呼呼地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将那大汉围住。隔壁桌上那两个书生模样的人,一瞧这阵势,赶忙站起身来,其中一位嘴里还嘟囔着:“哎呀,这是要动家伙啊,那还了得。各位爷请稍等。快,快,咱哥俩躲一躲!”

众人以为这两个文弱书生胆小要溜,却见他们手忙脚乱地拿了酒菜到稍远的桌上坐下,而后都把一只脚往凳子上一搭,懒懒地侧着身子,右手均拿起了酒杯,一人操起条鸭腿便啃,另一人一粒一粒地往嘴里扔花生。

他们表情悠闲地瞧着柳三刀和几名侍卫,看那样子,二人不但不惧即将开始的杀人殴斗,还要好好瞧这一场热闹,那表情姿态,像是要舒舒服服看出好杂剧一般。

这一番做作和气度,令众人觉得他二人非等闲之辈,更印证了柳三刀和甘雨迟心中的判断。

众侍卫和那彪形大汉瞅了那二人片刻,又继续大眼瞪小眼地对峙上了。

店小二和其他几名客人见事情不对,不声不响跑出了酒楼。

众侍卫虽然面目狰狞如凶神恶煞,可那大汉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他面带不屑地冷笑了三声,接着自顾大吃大喝。

那五人见他气定神闲,一副有恃无恐模样,倒也不敢贸然出手。

陈大哥和同伴交换了下眼神,壮起胆子,深吸一口气,抖擞了下精神,左手戟指彪形大汉吼道:“呔,哪里来的野汉子!竟敢在大内侍卫面前撒野?活得不耐烦了!”

那大汉喝干了一碗酒,把空碗向桌子上一扔,目光凛凛,环视众侍卫一番,一巴掌把桌子拍得震天响道:“你们他-娘-的都聋了?方才老子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明教柳三刀便是!老子从帮源峒一路杀到此处,不知道有多少朝廷鹰犬、拙鸟侍卫,成为老子刀下之鬼,老子本想吃饱喝足再料理你们这帮狗娘养的,没曾想你们自己活得不耐烦,愣要把脖子伸到老子面前,怎么?以为老子不敢取你们的狗头么?他-娘-的,识相的自己抹脖子自刎,省得老子亲自动手!”

陈大哥等人听他老子这、老子那的说了一大通,哪里还按捺得住,刘利嘴晃了晃手中剑道:“大哥,跟他啰嗦什么,兄弟们并肩子上,收拾了这天杀的恶贼!”

陈大哥喝道:“杀!格杀勿论!”一招“仙人指路”向那大汉刺去,他这么一动,五人攻势迅速展开。

那大汉出招甚是敏捷,他左手一甩,连酒带碗抛出,酒洒向刘利嘴,碗打向陈大哥,右手挥刀划了个半圆,将另外三人逼退了一步,刘利嘴避之不及,洒了一脸酒水,他身手一抹,嘴里骂道:“他-妈-的反了天了,竟敢跟大内侍卫动家伙!”

那陈大哥后退一步、再一侧头,那碗贴着他耳朵飞出,“啪”地打在了后面墙上,被撞得粉碎。

那大汉在顷刻之间逼退了五人进攻,豪气更增,哈哈大笑道:“好!”一把抓起坛酒,高高举起,仰起头来,只见坛中酒如瀑布般落入他大张着的嘴巴之中,只听“咕咚咕咚”之声不绝,顷刻间一坛酒见了底儿,端的酣畅淋漓。

众侍卫虽被彪形大汉的手段与豪气镇住,却也不甘认怂,那陈大哥喊道:“兄弟们,别愣着!上!”五人又揉身而上,那大汉一手拿着酒坛,一手轮着大刀,左支右挡,刀与酒坛带动风声,呼呼作响,霎时间与那五人斗得难舍难分。

宋时,殿前司与侍卫司分掌禁军,殿前司又被分成诸多班、直,宋江手下豪杰“金枪将”徐宁便是殿前司金枪班枪队教头。

这五名侍卫,便是殿前司御龙直中的好手,因要保护赵官家周全,所以他们个个武艺超群、机智果敢,乃是从数十万禁军中层层选拔得来。(按说本该如此,只不过太平时期大内侍卫是优差,到后来多为王公贵胄弟子充任,渐渐的也就徒有虚名了。)

这些年天下太平,赵佶整日寻欢修道,大内侍卫也成了官家眠花宿柳、访仙问道的跟班,表面上光鲜威风,实际上就是闲差,无功可建,无油水可捞,正是:“赚得少,升得慢,终将老死官家畔。”此次童贯说服赵佶将这些人放出来,就是要给他们一个立功升官的好机会,好在朝中扶植自己的势力,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因为是禁军中的佼佼者,故而众侍卫对自己的本领向来自负,五人抱着轻敌之心与大汉交手,一上来就吃了亏,不过,他们总算有些能耐,虽小有慌乱,可仗着人多势众很快镇定下来,沉住气与大汉厮杀。

大内侍卫平时操练,不仅注重武艺,还注重阵法,此时这五人进退趋避,甚有章法,宛然组成了一个小小剑阵。那大汉初时还不断发出爽朗笑声,渐渐的表情凝重,虽然招大力沉,却已守多攻少。

陈大哥、刘利嘴等人越斗越起劲,陈大哥喊道:“兄弟们,咱们赢定啦!抓活的,残废不要紧,只要有口气……就成!”

大汉喊道:“你-奶-奶-个-腿,想抓老子,你们还……”还没说完,只觉左臂一凉,胳膊了已被划了个口子,他大喝一声“呼”地跃上了桌子,抬脚将酒坛、盘子、碗筷踢向众侍卫,百忙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见伤口虽浅,却鲜血横流。

陈大哥得意洋洋,叫道:“恶贼,识相的快投降!好让兄弟们……拿了你去……邀功领赏,不然,乱刀分尸!兄弟们,加把劲,攻他下盘!”

剧斗之下,他们气息不甚顺畅,因此说起话来有些吞吞吐吐。

五名侍卫的信心越来越强,他们剑光闪烁交错,攻得更紧,那大汉顿时频频遇险。正在这时,突然外面有人喊道:“行健兄,是你在里头么?在与何人相斗?”

刘利嘴道:“陈……陈大哥,他……奶……奶的,援兵到了。”口气中无丝毫那种援兵到来时应有的欢愉之意,五人都是一般心思:“妈-的,抢功劳的来了!”

陈大哥无奈答道:“是张指挥么?属下……正力战反贼头……领柳三刀!”

那人道:“好啊!兄弟们,快进去,给我拿下柳三刀!”脚步声嘈杂,有十几人向饭厅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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