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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真假不辨

洛维嘉等人见众英雄的目光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不少人手足无措,下意识拉了拉捉襟见肘的衣衫,陆方南高声道:“洛帮主,咱们昨夜做了什么,你不妨向大伙说说。”洛维嘉能言善辩,陆方南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陈思逸、万林等人横眉冷对洛维嘉,且看他将要说些什么。

洛维嘉略一沉吟,高声道:“好!说就说,咱们为维护江湖正义,遭别人偷袭吃了亏,虽败犹荣。”说着,向陈思逸等人看了看,陈思逸心道:“不好,此人要歪曲事实、含血喷人了。”

陈灵灵、陈邕也隐隐感觉到有些不是头。

群雄中有人喊道:“洛帮主,少废话,快说!”

洛维嘉整整衣衫,挺起胸脯道:“好,诸位想听,在下也就顾不得脸面了。诸位都看到俺们兄弟衣衫不整,可知为何?”他顿了顿,看众人都盯着自己,又继续道:“说来惭愧,昨夜俺们兄弟被人偷袭,点了穴道,在西瓦子大街上躺了整整一夜,更可恨的是,一群波皮无赖趁火打劫,收拾了俺们身上衣物,今日大一早,有街坊见了,看俺们赤条条的不是事儿,便好心凑了些衣服给俺们穿,说起来,鄂州的百姓还真是善良热心。”

众人听他自暴己丑,语气实诚,便先信了他几分。

洛维嘉停了停,见众人听得入港,越发胸有成竹,遂提高声音道:“想俺姓洛的虽无十分的本事,却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哪里受过这等奇耻大辱?诸位可知用卑鄙手段偷袭俺们的人是谁?”

有人接道:“是谁?快说!”

洛维嘉指着万林和柳枝书道:“就是这两个小贼!”

有人立即嚷道:“哼,不能放过他们!”

若说偷袭暗害,江湖中有几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从未做过?众人之所以拿此事小题大做,一则是因为事关藏宝图,二则是因今日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中,有不少人与陆方南、洛维嘉等人交好,无论他们说什么,总会有人唱和。

洛维嘉又道:“诸位一定会问,这两个小贼武功平平,焉能对付得了这许多江淮间成名的豪杰?”他话音未落,只听得有人大吼一声道:“放你娘的狗臭屁!”犹如半天里响了个惊雷,众人一瞧,原来是柳枝书的父亲柳洪贤,只见他猛地站起,双目如电,拿手指着洛维嘉道:“姓洛的!你敢说我儿子武功平平,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龟儿子有种与我儿子比划比划么?”

这一下突如其来,洛维嘉当即愣住,他知道这柳洪贤一手“子母追魂剑”、一套“夺命连环脚”出神入化,纵横江湖,方才这一吼更显得内功精深,本事远胜于己,震惊之下,脑际一片空白,饶是他舌生莲花,一时也想不出要说什么好。

方才唱和的那些人,也不敢接腔。

毕竟陆方南老奸巨猾,鼓掌笑道:“柳爷好功夫!息怒,息怒,柳爷误会了,天下谁人不知靖西侯柳爷‘子母追魂剑’和‘夺命连环脚’的厉害?令郎得柳爷真传,自然也是天下少有的青年英杰,方才洛帮主只是无意随口评论万林这小贼的武功,与令郎无关,柳爷请坐,请息怒。”

靖西侯哼了一声,不理会他,只喊道:“书儿,到老子这边来!”

柳枝书绷着嘴,站在万林身旁纹丝不动。

靖西侯道:“回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又缓缓坐下。

陆方南扬了扬手道:“洛帮主,你接着说。”

洛维嘉暗自平定了心绪,向靖西侯抱了抱拳道:“方才在下失言,请柳爷恕罪。”

柳洪贤眼不看他,只向他摆了摆手,洛维嘉又向众人道:“万林这小贼,武艺平平,若不是有他人相助,怎能奈何得了我等?”

周围人又道:“端地谁人帮他?”

洛维嘉道:“哼,说了诸位或许不信,昨夜帮助万林偷袭我们的人,正是台上的陈二侠父子三人!”

众人“哦”了一声,转过头来,将惊异目光洒在陈思逸父子三人身上,陈灵灵气得粉面煞白,浑身微颤,向洛维嘉道:“你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旁边陈邕接过话来道:“放你娘的臭屁!”他又指着陆方南向众人喊道:“陆方南、罗维佳道貌岸然,昨晚仗着人多势众,要对我妹妹无礼,万公子与柳公子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诸位,莫要听姓洛的胡言乱语!”

不少人又将怀疑目光集中到陆方南、洛维嘉身上,这时,只听有人宣道:“阿弥陀佛----”声音清亮通透,蕴含庄严慈悲,原来是落驾山依翠庵圆妙师太,她缓缓站起,向台下众人打了个稽首,众人又瞧着她,要听她说些什么。

这圆妙师太虽然不会武功,却是受人敬重的有道高士。三年前长江大水,荆湖北路、淮南西路、江南西路多处遭遇洪灾,致使数万灾民无家可归,饿殍遍野,圆妙师太带领八十名弟子,东奔西走,披星戴月,边化边施,送粮送药,救助无数百姓,道君皇帝赵佶听说圆妙事迹,备加赞扬,号召天下僧道以圆妙为榜样,御笔亲书“救苦救难玄慈圆妙大法师”,并将落驾山赐予倚翠庵作道场。从此,圆妙师太名扬天下,倚翠庵香火鼎盛一时。

当下,圆妙师太缓缓道:“阿弥陀佛,陈小施主所言,老尼不信,这位陆帮主,可是大大的善人,每年都要施舍本庵许多财物,我依翠庵之所以能发大宏愿,施大善心,普度众生,接济穷困,全赖有陆帮主这等善人檀越大力施舍。陈小施主说陆帮主道貌岸然,老尼可不敢苟同,也绝不相信。”

陆方南向圆妙师太道:“扶危济贫,乃分内之事,何足挂齿?多谢师太仗义执言。

陈氏兄妹险些被气炸了肺,正要分辨,被陈思逸止住,只听他平心静气道:“邕儿、灵儿,我平日里常跟你们说什么来?咱们习武之人,最忌讳心浮气躁,所谓‘你动归你动,微风拂青松’,愈是情势向背,愈要心平气和。”

陈氏兄妹听了,悻悻退下,陈邕紧握拳头,盯着陆方南。

陈思逸又向众人抱拳道:“诸位武林同道,陆帮主昨晚所作所为,小儿方才已经说明,信与不信,全在诸位,在下亦不多言。”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毕竟洪州陈家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处事公平,因此倒有不少人相信陈思逸所说。

那边洛维嘉哈哈一笑道:“陈二侠侠名满江湖,声誉极佳,只是在下对一件事心存疑问,想向陈二侠讨教一二。”

陈思逸道:“洛帮主请讲。”

洛维嘉道:“据在下所知,令郎、令爱曾夜探扬州苏家,不知所谓何事?”

陈思逸道:“自然是去查苏家命案。”

洛维嘉道:“说的也是,可依在下看来,查案只是幌子,陈二侠敢是也看上了苏家的藏宝图吧?”

陈思逸也哈哈一笑道:“洛帮主含血喷人的本领着实了得!”

洛维嘉道:“陈二侠言重了,在下岂敢毁谤陈二侠?只不过此事蹊跷,令人不得不生疑,苏焕东与洪州陈家非亲非故,陈二侠犯得着对苏家血案如此上心么?”他不等陈思逸答话,紧接着道:“再说昨夜之事,诸位英雄,谁不知陈家威震江湖?俺们纵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绝不敢对陈家千金无礼……”群雄心想,这倒也是。

万林、柳枝书异口同声喝道:“龟儿子大放臭屁!”

洛维嘉不理会万林和柳枝书,依旧信誓旦旦道:“昨夜俺们看万林这厮形迹可疑,本欲擒住他,交予‘度尘帮’发落,可陈二侠却出手帮那姓万的偷袭俺们,若非陆帮主机警,恐怕也会遭他们毒手,陈二侠,凡此种种,尊驾如何解释?”

洛维嘉身后几个人纷纷喊道:“照啊,为何?陈二侠你得给大伙一个说法。”

陈思逸依旧安坐着道:“陈某虚度半世,还从未见过有人如此颠倒黑白,万、柳二位公子侠义心肠,看到你等作恶,便出手帮忙,到了洛帮主口中,反而成了形迹可疑,成了偷袭,将谎话说得如此言辞灼灼,不由得陈某不佩服。”

洛维嘉道:“大伙听到了吧?大名鼎鼎的陈二侠,竟与万恶不赦淫贼的嫡亲哥哥万林同流合污……”正说得热闹,忽听“啪”的一声,紧接着又有人发出惊呼声。原来,一件物什打在了洛维嘉脸上,直打得他头晕眼花,站立不稳,身后那几人连忙将他扶住,待他定住心神,右颧骨火辣辣痛,已高高肿起。

众人正想是谁暗算了他,只听万林道:“你龟儿子搬弄是非,冤枉好人,送你一枚饼儿,算是惩罚!”

洛维嘉周围之人往地上一看,果见一枚桂花酥油饼儿,已成无数块,无不相顾骇然,此人竟在数丈之外飞饼伤人,这劲力和准头,台下的几人能及?

洛维嘉一手捂脸,一手指着万林向众人道:“诸位,看到了吧!卑鄙小人,竟敢当众暗算俺,想恐吓俺堵住俺的嘴?你当俺洛维嘉是贪生怕死之人么?哼,陈二侠与你联手,先把俺们放倒,而后救出你那淫贼兄弟万冲,而后你要兄弟、他要宝藏。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二侠终是凡人,再加上陈家上百口子人要吃饭穿衣,终日花费如流水一般,陈家又无人在朝中做官,这巨万家资从何而来?还不是要靠四位大侠在江湖上到处搜罗?岂有见了宝藏不动火的道理?大伙想必知晓,为了寻找万冲,陈家也发了英雄帖,寻万冲做甚么?费了这许多力气,难道真的为李、苏两家主持公道?还不是为了藏宝图?”他如背文章一般,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摆出来,群雄竟有七成信了他的。

陈思逸虽然睿智,却非能言善辩之人,他正要开口说话,对面的“圣手飞猿”赵远诚突然嘿嘿冷笑一声道:“当年他老子陈天骄,四处挖人家坟墓,捞那些不明不白的钱,才有今日他陈家的家业,老子这般,儿子自然也是这般。”

赵远诚乃武林名宿,他的话自然分量十足,台下顿时大哗,相信陈思逸为宝藏而来者超过了九成,这九成之中,超过半数人幸灾乐祸、少数人愤怒不已、个别人扼腕叹息。

陈灵灵看此情形,禁不住热泪盈眶,心中有无数委屈、无数愤懑,又有无数担忧,平日常听自己父亲念叨“江湖险恶”,今日才真正理会,她紧紧盯着自己父亲,突然觉得父亲貌似比平日老了些;而旁边的陈邕,则是不住价抖动,双眼血红,似乎要冒出火来,目光在陆方南、洛维嘉、赵远诚三人身上不停游走,双拳紧握,浑身绷得如一根弦,似乎要与这几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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