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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志同道合

约莫到了丑时,陈灵灵被一阵脚步声惊醒,她精神抖震,机灵坐起,从枕头下拿出剑来,口中道:“爹爹,是水路上朋友要打劫么?”

陈思逸道:“不是,别作声。”

此时,透过舷窗的月光照得满舱清亮,陈灵灵看到父亲和曹羽正盘着腿在凳子上打坐,而陈邕则拿着兵刃立在门口向舱外张望,翠、紫、青等人好像也刚坐起身来,正不明所以然地朝窗外看。

少顷,舱外呼哨声四起,荀紫道:“好啊!要出事了!”声音虽轻,却满含激动。

陈思逸道:“走吧,出去瞧瞧。”

众人出得船舱,只见月色如水,玉兔西沉,月光下五艘大船呈包围之势,正渐渐向这边靠近,各船船头都站着十多人,岸上也黑压压站了好几十人。

陈灵灵拽着陈思逸衣袖道:“爹,这阵势还真不小。”

陈思逸示意她别说话。

片刻后,那些船都停稳了,江中船上有人朗声道:“岸上的,‘淮西五杰’、‘江宁三英’、高邮‘铁笔帮’钱威武钱帮主各路好汉都到了么?”岸上人纷纷喊道:“到了,到了。”乱糟糟夹杂不请,听不出谁到了,谁没到。

有一人走出道:“都到了,阁下是秀州青龙镇‘金枪无敌’刘二民刘大哥吧?在下周梦杰。”

船上那人道:“正是区区在下,原来是‘淮西五杰’之首‘风中虎’周大哥,在下有事耽搁,来得晚了,有劳各位久等,抱歉之至。”

周梦杰道:“刘大哥,咱们是一同在刀口上滚过来的好朋友,客气可就见外了,咱们还得感谢禇二哥盛情款待呢。”

刘二民道:“哎,荒郊野外,简陋之至,哪里是款待?等此事一了,在下做东,请诸位到青龙镇好好玩玩。”

二人罗里啰嗦寒暄了半天,陈灵灵倒有些着急了,心道:“如此婆婆妈妈,算甚么英雄豪杰?”

两帮人终于寒暄完毕,刘二民冲着陈思逸等人喊道:“杨旻杨公子可在船上?”

船舱内杨旻应道:“在下恭候诸位多时了!”接着一阵‘吱吱呀呀’之声,杨旻推着轮椅走后舱到了船尾,那扮男装的女子在他身后相随。

陈思逸低声向曹羽道:“你去船尾,见机行事。”曹羽遂领了翠、青、紫三女,来到杨旻身边。

刘二民趁着月光,仔细瞧了瞧杨旻,哈哈大笑道:“早知你成了废人,老子何必大动干戈,劳动这许多兄弟们到此?”

杨旻也哈哈大笑道:“刘二民,你体谅小爷我腿脚不便,巴巴的把脑袋送到了小爷面前,这份孝心,小爷领了。”

刘二民怒道:“杨旻,上次咱们又是下毒、又是打埋伏,你这王八羔子竟能溜掉,那是你运气好狗命大,如今这么多英雄在此,谅你这没脚蟹插翅难飞!”

杨旻哼哼两声道:“人多又如何?人再多抗不过一个理字,咱们就趁着诸位英雄在此,坐下来评评理如何。”

刘二民挺着烂银枪道:“谁耐烦跟你啰嗦?识相的乖乖认栽,还能留个全尸,否则的话,老子扒了你的皮,把你心肝脾肺肾丢到江里喂鱼!”

杨旻从容道:“刘二民,我问你!去年十月,你大徒弟刘文冲在苏州劫财劫色,在下废了他一条胳膊以示惩戒,你说,该是不是该?”

刘二民道:“干你鸟事?要你来管?”

杨旻道:“为非作歹,人人可管!”

这时,旁边船上为首一人道:“哼,人家纳妾娶媳妇也是为非作歹么?你也来管?”

杨旻斜视那人道:“喔?号称‘苏州第一大孝子’的王仁孝王员外也到了,王员外,据在下所知,你现在已经有了十二房妻妾。”

王仁孝道:“哼,老子好这口,跟你有何关系?”

杨旻哼了一声道:“按理说,你就是娶几百上千房妻妾也跟我没有狗屁关系,只要你老人家身子……(说道此处,他突然想到,有这么多女子在此,说这话可不上调调)可你不能强来呀,你看上了人家张老汉的女儿,就应当好言好语去求亲,人家不答应也就算了,可你老人家竟然带了一群人去抢,还把张老汉的腿打断,如此纳妾,是不是太霸道了?”

几位女子听到‘狗屁’二字时,均轻轻一笑。

王仁孝道:“哼,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在苏州修桥、铺路,施善粥,修善堂,做了多少好事?纳个小妾不应该么?寻常人家巴不得把闺女送过来给老子做妾,偏偏他张老汉不识相,竟要跟老子拼死拼活,你说,我不去抢,该当如何?难不成还要让老子去求他么?”

杨旻道:“嘿嘿,那日是谁满地找牙?是谁曾痛哭流涕,向我磕头求饶?又是谁发毒誓说不再去骚扰张家?”

王仁孝道:“我呸-你姥-姥-的,老子那叫好汉不吃眼前亏!告诉你说,老子活了这么大,发的誓几时作过数?”

杨旻颤声道:“你拿张老汉一家怎样了?”

王仁孝道:“没怎么样,你把他们藏起来,老子又把他们找出来,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已成老子第十三位如夫人,至于张老汉夫妇么?毕竟是老子泰山岳母,老子也不为难他们,赶出苏州了事。”

一席话下来,除陈思逸、曹羽还算沉得住气外,其他人均已咬牙切齿,恨不得这就上去砍了那王仁孝,曹羽看杨旻的手抖得厉害,过去按住他肩膀道:“杨兄息怒。咱们决不会轻饶此人。”

杨旻朝曹羽点了点头道:“曹大哥,这是小弟和这帮无耻之徒的恩怨,诸位不必插手。”他看对方人多势众,又不乏好手,今日自己多半要毙命于此,陈思逸虽然武功高强,肯定也敌不过这么多高手的围攻,至于曹羽等人,一看就是刚入江湖的雏儿,武功未必能高过自己,能撑多大事?他们若伸手相助,只会白白搭上性命。

曹羽猜到了杨旻的心思,沉声道:“杨兄不必担心,我们本来不想插手江湖恩怨,可实在看不过眼前这些人的卑鄙无耻……”

周围那些人都不是聋子,听到曹羽这么说,纷纷喝骂。

“小子!你-他-妈-的活腻歪了?”

“喂,臭小子,有多远滚多远,得会儿爷爷手中这把刀可不认人!”

“去你-奶-奶-的,你祖宗十八代都卑鄙无耻!”

“哪里来的杂种,竟然跑到老子面前冲好汉!”

“……”

三女听闻这么多人骂自家公子,一个个怒火升腾,纷纷拔出剑来,只等曹羽一声令下,上去教训他们,荀紫更是气浑身发抖,嘴里也“混账东西”、“王八蛋”、“直娘贼”、“死了娘的臭贼”地回敬。

杨旻见曹羽丝毫不为群豪这惊天动地的叫骂恐吓所动,不由得暗暗佩服这年轻人的胆气和定力,他也看出曹羽心意已决,铁定要插手此事,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不该枉自逞强,当逃不逃,引来这么多仇家,以至于连累了这些萍水相逢的好朋友,这可如何是好?

群豪骂声甫歇,刘二民喊道:“哎!那位朋友,不干你事,赶紧滚开!”

曹羽看了刘二民一眼,轻轻拍了拍杨旻肩膀,与杨旻交流了一下眼神,向后退了几步,刘二民以为曹羽怕了,得意道:“哼,算你识相!”

杨旻却看到曹羽眼中精光四射,似乎蕴含着无穷力量,与先前看到的那个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儿相比,判若两人,他心中纳罕:这年轻人的内力,竟然深厚如斯!真人不露相,我看走眼了!惭愧,惭愧!

然而这精光转瞬即逝,当曹羽向后退时,英华便即内敛,又恢复了原来模样。

有这等高手在侧,杨旻信心倍增,收起了悲壮和后悔之念,当即挺直腰板朗声道:“却不知扬州通判刘知乾到了没有?”

刘二民身后一人应声而出,拿剑遥指杨旻道:“大胆恶贼,本大人的名讳是你这小小草民能叫的么?”

杨旻道:“刘知乾,你少狂吠!你贪污受贿,盘剥民脂民膏,也就罢了,毕竟天下贪官多如牛毛,不差你一个。可你趁着你同胞大哥病亡之际,逼死你大嫂,赶走你侄儿侄女,霸占你大哥家产,如此禽兽行径,教我杨旻知道了,焉能不管?我真后悔当初没取了你的狗命!”

刘知乾道:“哼,煮烂了的鸭子----光剩嘴硬,现放着这许多豪杰在此,你腿子又残了,嘿嘿,我瞧你就是那笼子里的蝈蝈,瞎蹦跶又有鸟用?待会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杨旻哈哈一笑道:“诸位,别看在下腿脚不好使,可对付你们这群败类加酒囊饭袋,绰绰有余。”

那边“风中虎”周梦杰实在耐不住了,粗着嗓子喊道:“他奶奶的,咱们江湖上混的好汉,哪个不干点作奸犯科的事儿?刘大哥,别跟他废话啦。兄弟们并肩子上,把这小子剁成肉酱!”

一群人“呛啷啷”“哗啦啦”拿出了家伙,刀、剑、判官笔、流星锤、链子锥、双锏诸般兵刃,闪闪发光,大伙面上虽凶神恶煞,心里却都在想:我们都是有名望的好汉,合力对付一个残废,好比牛鼎煮鸡,胜之不武,让人笑话,且先装装样子,看看再说。

船家、伙计、琴童等人慌忙躲进船舱。

陈灵灵悄声向陈思逸道:“爹,咱们这就出手?”

陈思逸微微摇头道:“暂且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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