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瞳的关于布置覆盖整个长安的大阵的想法，皇帝同意了。
而印瞳邀请了华宇和殷桃雪两位作为助手，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不过华宇看在印瞳的面上，殷桃雪看在林瑶的面上，都已经答应下来。
静明观的六合大阵，广陵阁的两仪阵和锁空阵，都说明这两位极堑境高手在阵法上也有着很高的水平。
而皇帝作为受益人和最大的投资方，也放出了一个阔绰大方如同土豪的姿态——事实上皇帝就是夏国最大的土豪——放开国库任由印瞳挑选，几乎将所有适合布阵的修行之物都摆上了印瞳的眼前。
但是皇帝有一句话让印瞳很感兴趣。
“印先生，用来作为主阵眼的宝物先生不必考虑了，朕觉得现在宫里已经准备好了。”
印瞳便好奇起来：“天机殿？”
皇帝有些惊讶：“先生怎么知道？”
印瞳说道：“长安太大，而最中央的就是皇城，皇城的最中央就是天机殿。说起来，如果布阵，主阵眼自然是布置在天机殿。而我初入皇宫之时，就感应到天机殿很奇特，皇宫内让我无法感应的地方有很多，应该都是有着禁制，但是天机殿很奇特，它的能量波动完全与其他的不同，而且甚至和天地灵气是不联系的——天机殿内竟然能够自动生成能量供应一个非常强悍而且庞大的禁制，让天机殿隔离出来成为另一个独立的有着坚固防御的地方。说起来，这样的一个地方，用来做阵眼，的确是足够了。”
皇帝微微笑着：“天机殿，朕认为，先生需要去一趟。”
“现在？”印瞳有些惊讶。
皇帝点点头：“现在。”
印瞳想了想，忽然想到在广陵阁时殷桃雪曾经一语带过的一句话。而后便斜着眼语气古怪的问道：“陛下这禹氏一族的一位老祖在天机殿？”
皇帝笑着说道：“的确。我禹氏先祖，名为禹天机，现在天机殿已经闭关近百年了。自打朕出生以来至今近六十年，却只见过老祖一次。”
“看样子，这位前辈的修为堪称无敌了。”印瞳呵呵笑着，眼中的精芒一闪而没。
皇帝闻言却是有些掩饰不住的骄傲：“那当然，朕的这位先祖，存世四百载有余，修为直达极堑境巅峰，功参造化，已经堪称无敌了。”
印瞳微微颔首，了然。
皇帝却是继续说道：“如今长安的极堑境高手一共有三位，华宇道长，殷桃雪首领和我禹氏老祖，其中老祖的修为最高，无人能敌。他乃是我禹氏皇族单人武力最强的依仗。如今他大限只有寥寥几十年了，所以自从百年前便闭关天机殿，参禅悟道，但求一朝突破，超然世外。”
印瞳点点头，不解道：“既然如此，禹前辈为什么还要见我呢？这面临寿限之危，悟道才是修行者最紧要的事啊。”
皇帝笑了笑，有些无奈：“老祖心系皇族，听闻先生有如此宏图，自然要过问两句。先生也不必多虑，老祖虽然年迈寡言，不过性子很好的。”
印瞳说道：“那好吧，前辈相邀，不敢不从。”
……
印瞳轻轻的推开天机殿的大门，已经几十年未动过的殿门，即便用的是最好的材料，最佳的做工，可年久失修也有些动静。吱嘎的声音响起来，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听起来甚至有些惊悚。
天机殿有些荒凉破败，没有灯所以显得很昏暗，但是事实上，印瞳一进门就被脚下吸引了。
印瞳的脚下，是一条金黄色的光路，光路有尺宽，其中仿佛有清光流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一直蔓延到远方那个大殿的中央。
那个中央是大殿的中心，也是皇城的中心，甚至是整个长安的中心——真正几何意义上的中心。
而那中心，是一个金黄色的光点，一个小小的点，却辐散出几十上百条如印瞳脚下的这种光路，一直蔓延到大殿的四面八方。
而此时，有个人静静的坐在光点上，坐在大殿、皇城、整个长安的中心上。
他很苍老，很衰颓，很寂静，还很旧——是的，旧，就像是角落里被主人遗忘的器物，积落一层厚厚的灰土，一如这座无人走动、死寂沉默的大殿一般。
他好像就是大殿的一部分，斑驳的长发披散着，没有光泽和生机；他的身体佝偻着，盘着腿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痴人，迟钝而可怜。
但是印瞳却不这么觉得，他推开门后，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口。
“老前辈，找我有事吗？”印瞳说道。
“你在提防我。”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就像是被岁月磨得烂软的羊皮。
印瞳却是向前迈了一步。
“你很聪明。”禹天机就这么坐在那，声音却很突兀的响起来，就像这不是他开口说的话。
印瞳又前进一步。
“你也很强。”
印瞳再进一步。
“比表面看起来还要强。”
再进一步。
“你应该是个有秘密的人。”
进一步。
“你的心境也高，甚至不比我差。”
进一步。
“我看不透你。”
进一步。
禹天机就像雕塑一样坐着，纹丝不动，却一句一句的说着，像是陈述，又像夸奖，更像阿谀。
而印瞳就在禹天机这样一句一句的赞美中不断前进，禹天机越是将印瞳形容的有威胁性，印瞳反而走的越近。
直到印瞳走到了禹天机的背后三尺处。
禹天机忽然不出声。
而印瞳却是笑了起来，笑的很天真，很简单，而且无声。
然后印瞳想了想，转过身背对着禹天机，然后盘腿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像两个至交好友，背对着隔着三尺之地随意的坐着，无声无息，只是两人的形貌差距过大，又是这样一个环境中，看起来甚是诡异。
就这么坐着，印瞳微微低头，像是在假寐。
直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好。”
短短一个字，却是让印瞳微微笑起来：“老前辈很开明，您能这么干脆的同意，出乎我的意料。”
说着印瞳站起来，指着自己刚才坐的地方：“这就是我的回答，或者说承诺。”“印瞳指着的地方，是他坐下”地方，但是那里却一如没坐之时，依旧是厚厚一层积灰，看起来就是自然堆积起来的，而印瞳的衣服上则是纤尘不染，看起来极为奇妙。
而禹天机背对着印瞳，没有一丝反应，却是说道：“好。”
印瞳走了出去，关上了天机殿的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