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是吧?”
冯援朝站在一地的犯人中间四下里扫了一眼,目光落到了鼻青脸肿的孟天龙身上,
“孟天龙,关禁闭两天,其他所有人,围着操场跑五十圈,明天早饭取消,工加三倍,什么时候做完什么时候吃饭,一天做不完,就给老子饿一天!水也不许喝!”
“监狱长,体罚他们……不是太好吧?”
听到冯援朝的处罚决定,他身边的庄严皱起了眉头,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体罚只会让人心中产生抗拒,对于这些劳改犯的思想改造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什么体罚?我是给这帮家伙泄泄火,每天做八个小时的工都还有这么大的精力,不是精力过旺是什么?要不,一会儿跑完步,再让他们打一架?”
冯援朝没好气的瞪了庄严一眼,说道:“知道部队为什么纪律性强吗?靠的就是思想教育加高强度的训练,让这帮小子每天累的爬不起来,你看他们还有精力打架吗?”
“是,您说的对。”庄严无奈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脾气刚烈的上司,他庄严虽然有时候也会据理力争,但那都是在没人的时候,像今天这样的场合,该留的面子还是要留的,不然,以冯援朝的秉性,挨顿骂都是小事,怕是大嘴巴子早就扇上来了。
说话间,庄严的目光落到了王浩身上,皱眉想了一下之后,对着冯援朝耳语了几句,冯援朝听罢,显得有些意外,顺着庄严的目光看了一眼王浩。
“报告监狱长,我……我不服,他们那么多人打我,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关禁闭?”
就在冯援朝和庄严正在那儿低声商量着什么的时候,刚刚被打得头晕目眩的孟天龙,这会儿似乎回过神儿来了,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嚷嚷道。
“不服?你说你小子进来这四年多的时间里打了多少架了?”
孟天龙的话让冯援朝暴怒了起来,当下也不管孟天龙受没受伤一脚就踢到了他的屁股上,骂道:“老老实实的给我蹲禁闭去,下次再敢打架,今年你就别想出去了!”
监狱长的话,让庄严苦笑不已,他不知道上级为何会派冯援朝来当这个监狱长,难道就以他在老山前线的战功就可以让这些罪犯老实改造?
“慢着,你,就是说你呢!”冯援朝忽然指向正准备跟在人群后跑步的王浩,“你也要关禁闭一天,跟着过去吧!”
“我?”王浩一愣,左右看了看道:“报告监狱长,我……我又没打架,为什么要关我禁闭?”
“这个……”
冯阎王虽然蛮横,但并非不讲理,关王浩禁闭的决定是庄严想出来的,所以当下便自然而然的把目光看向了庄严。他是王浩的中队长,又是心理学方面的高材生,他的话说出来自然会有人信服。
看到监狱长的眼神儿,庄严站了出来,说道:“王浩,你刚进监狱第一天就和别人打架,关你一天禁闭已经是少的了,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哦,没了。”
让庄严意外的是,王浩居然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就乖乖的跟在孟天龙身后向禁闭室方向走去,反倒是将他刚才想好了的词全给憋了回去。
“我说,这小子是不是惹着你了?”
当王浩和孟天龙二人走远后,冯援朝有些不满的看向自己的下属,他冯阎王可一向都是赏罚分明,那小子是真没打架,他可清清楚楚的都看在眼里的。
“监狱长,我总觉得王浩和一般的犯人有些不一样……”庄严皱眉看向王浩的背影说道。
“怎么不一样?”冯援朝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小子就是公报私仇,好了,下不为例。”说罢,背起双手转身离开了。
庄严动了动嘴,却是欲言又止,对于这个脾气暴躁的上级,他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关禁闭固然不好受,但围着操场跑五十圈,那也是很要命的,足足过了将近两个小时,那些参与打架的犯人才算跑完,一个个像是死狗般的瘫软在了地上,然后被管教们赶回了监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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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名管教的带领下,王浩和孟天龙被带到了一处破旧的建筑前。
打开大门,里面是一条灯光昏暗的走廊,在走廊的左右两边各有十多个厚厚的铁门,当走廊的大门被关闭后,整个建筑物内显的异常宁静。
走在前方的孟天龙被带到走廊的中间就停了下来,而王浩却是被带到走廊尽头的最后一个铁门前才停了下来。
管教掏出钥匙随手打开了旁边的一扇铁门,借助走廊上微弱的光线,王浩看到,里面的空间大约只有三个平方,没有窗子也没有被褥,甚至连大小便的地方也没有,只是在屋角放了一个便桶。
“进去。”身后传来管教冷冷的声音,王浩迟疑了一下,缓缓走到小炕前坐了下来,当铁门被关闭后,整间屋子顿时变得一片黑暗,完全被隔绝了的房间,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王浩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没有光亮,没有声音,那种与世隔绝的孤独瞬间涌上心头,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
王浩并不知道,关禁闭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这种惩罚手段,对人的心理考验非常大,根据心理学家分析,人是群居动物,当意识完全陷入到黑暗之中,心理滋生出来的那种寂寞感,会让当事人产生种种幻想。
在美国的监狱里,再灭绝人性的罪犯,被关上七天以上的全封闭禁闭后,都会痛哭流涕的哭爹喊娘,温顺的像个小绵羊一般,每一个合格的美国特工人员,都必须能撑过十天以上的禁闭,才会被派出执行任务。
怔怔的坐在冰冷的炕沿上,这一个多月以来所发生的巨大变故,像放电影似的不断浮现在王浩的脑海中。
自己深爱的女友,鬓角已经斑白的母亲,因为过重的体力劳动而后背发生了弯曲的父亲……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充盈着王浩的胸腔,两行滚烫的泪水慢慢从他的脸庞滑落,落在了这暗无天日,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个月来的委屈与思念在这一刻得到了爆发,王浩缓缓闭起双目,任凭泪水不断地滑落,一时间,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悄声啜泣起来。
黑暗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情绪在得到释放以后,王浩渐渐感到了一股困意袭来,放下疲惫的身心,王浩坐在潮湿的炕沿上脑袋靠着冰冷的墙壁沉沉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