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抱着鲜花去相亲
钱来来走到二娃家门口的时候,正好10点45分。远处的小学校里刚上完了一节课,沙哑的下课钟声咚咚咚地响过后,接着就传来了孩子们冲出教室的喧哗声。
此时的钱来来,一身西装笔挺,那西装是过年时新买的,就过年那几天走亲戚穿了穿,其余时间就压根没没穿过。脚上的皮鞋亮锃锃的,闪着耀眼的光。在他的手里,还抱着两盆花,一盆送给二娃家的,一盆送给即将见面的人。这可是专门从大棚里抱出来的,花叫不上名字,开的鲜红欲滴。
之前我们印象里的钱来来多少有些萎靡邋遢,但是与现在的钱来来相比,此时的钱来来,意气风发。
刚才的钱来来之所以萎靡,是在从市场回来的路上,坐在驾驶座上,钱来来偷偷瞥了几眼阴沉着脸的老钱头,此前还荡气回肠的他,顿时萎靡了。
他本打算把自己怎么收拾赖老三的事迹给老父亲汇报汇报,但看到父亲老钱头的状态,那吹牛皮的火焰一下子就灭了下去。
钱来来知道,因为没钱,更因为没钱娶不上媳妇,全家人在村里至少在心里都是低人一头,就拿到虞镇卖菜来说,更不比在自己村里,行事低调也一直是老钱头的处世准则,图个平平安安,安安稳稳,不做那出头出格的事。因此,之前,对于在市场上的纷争,赖老三的欺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的去就行。哪成想,今天倒好,钱来来直接高调地把赖老三收拾了。
不仅收拾了,还把赖老三收拾得在众人面前大丢脸面。
钱来来本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说了说,以让父亲宽慰些。但还没说几句,就被老钱头抛出的话压了回来:“你就说,惹了赖老三,能有什么好?以后还咋做生意?”
对于这个问题,钱来来无言以为。老钱头说的在理,得罪下赖老三,以后怎么还能安心在市场里做生意?
老钱头有老钱头的处世哲学,钱来来有钱来来的为人风格。在钱来来看来,只要本本分分做生意,还怕别人找茬?但话都到嘴边了,自己都感觉这说服不了自己,也只能憋了回去,闷不吭声。
一路上看着老钱头的眉头紧锁,钱来来有些自责,责怪自己应该再忍忍,或者事情处理的再圆滑些,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没必要再和赖老三争那么一口气。
这份自责一直持续到进了家门。马四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看三轮车开了进来,赶紧招呼着钱来来打水洗脸换衣服,边安排着边从车上接过老钱头递出来的菜,一低头钻进了厨房。
“其他的先别想了,今天当下的事,相亲要紧。”收拾停当,临出门前,老钱头看着钱来来准备去相亲,却一副心思沉沉的模样,就专门站在屋檐下鼓劲说道。
其实,钱来来内心的那份自责和害怕无关,钱来来在心里没必要害怕赖老三,他内心的自责更多来源于因为自己的鲁莽而给父辈带来的担心。听到父亲这么一说,钱来来的心思轻了很多。
“走一步,是一步。今天大事是相亲,没必要坏了心情。”走出家门的时候,钱来来把剩下的心事隔着院墙扔了出去,吹着口哨往二娃家走去。
二娃家在村子的西头,从钱来来家出发赶过去,有着十来分钟的路程。在路上,钱来来就开始幻想着即将见面的姑娘的模样。是瓜子脸,杨柳腰?是樱桃小嘴,翘屁股?
应当差不到哪里去吧。揣着这样的心思,钱来来脸上不由闪出不易觉察的一丝微笑。那份开心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更流露着对异性的兴趣和渴望。
村子不大,路程不长,转眼便走到了二娃家的门口,钱来来把西服大概整了整,擦了擦皮鞋上的灰,接着便叩响了二娃家的大铁门。
“谁呀?门没锁,进来吧。”院内一个男声传了出来。
听见门内的应答声,钱来来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呈现在眼前的是个纵深的门洞,对面照壁上,用瓷砖贴出一副迎客松的图案,出了门洞一拐,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具有北方民居特点的小院。在院子中间,留着一小块菜地,正有一个男人蹲在边上松土,听见背后的脚步声,扭过头来,他就是二娃爸。
“叔,我啊。”钱来来冲着二娃爸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芙蓉王递了过去,然后朝着院子里瞄了瞄,又朝屋里看了看,尴尬地笑着。
二娃爸站起来拍了拍手里的土,接过纸烟,指着院子里的藤椅,说:“坐会。”然后冲着屋里喊,“娃他妈,来来娃来了。”
接着,就看见有女人掀了门帘从北屋走了出来。但出来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二娃妈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一个女的。临出屋子门的时候,二人似乎还谦让了一番。
“不会是见的这女人吧?”钱来来不由地心跳加快,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脚底的蚂蚁跑了过去,什么也没得到,又折了回来。同时,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心跟着咚咚咚一起跳。
虽然已经是新时代了,但是当着其他人的面和别的女孩子见面相亲,钱来来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
“来来娃,你来了啊!”走到跟前,二娃妈笑盈盈地打着招呼。
“嗯,哦,刚到。”钱来来尴尬地回应道。
“先坐那歇会,那姑娘一会就到。”二娃妈拿起石桌子上的水壶倒了杯水,端给钱来来。
“哎呦,妈呀,敢情这姑娘还没到啊。”钱来来一听这话,心一下放松下来,刚才紧张端着的身子骨也恢复了自然。
“看,这小伙多精神。”二娃妈对着身后的人悄声说,但是还是被钱来来听见了。
钱来来这才发现,和二娃妈一起出来的那女人年纪和二娃妈差不多,正盯着自己看。想起刚才自己的念头,钱来来脸刷的红了。
趁着等人这段时间,二娃妈和钱来来又扯了几句闲篇。无非都是大棚的菜长势如何,村里哪家又去哪里开饭店了。
在扯闲篇的工夫,那女的坐在边上一言不发,微笑着看着。因为生人在旁,钱来来有一句答一句,没问话就沉默着,不敢多说话。不时抬头说说话,低头看看蚂蚁。
话说完了,相亲对象还没有来到。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人也越来越焦躁,钱来来都能听到自己焦急的心跳。
“给那姑娘打个电话吧,怎么还没到?”二娃妈站起来从屋里看了时间出来,停在北屋门口对那女的说。
“是啊,让我问问。”那女的搭着话掏出了手机,和二娃妈一起走进了北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