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为了能够替张让报仇雪恨,甘愿受辱,沦落在狱中,虽然可恶,但如此忠肝义胆之人,却不该让他受苦,遂痛快的让他去阴曹地府,追随张让尽忠去了。”
刘恕淡淡的声音落下,董卓那紧握的拳头终于松了下来,眉头微翘,瞳孔里的血丝渐渐褪去,黝黑的脸上皮肤松软,笑意浓浓。
嘘!
李儒也暗松了口气,心里头那块悬浮起来的大石头终于稳稳的落了下来,白皙的脸庞上挂着轻松的笑容。
虚惊一场!
这一切,原来是他想多了。
“忠义之人自然是人人敬之,可此人却是阉寺余孽……洛阳,乃京阕重地,天子之所,若非刘公子,说不定这洛阳城就要因这场大火陷入恐慌,死更多的人,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李儒现在的心情非常得好,只是看着那站在大堂里,侃侃而谈的刘恕,却又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李中郎说得是,胆敢祸害我大汉,居心叵测之徒,就算在忠义,那也是死有余辜!”
刘恕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顺着李儒的话,点头称是,接着道。
“只是……”
“嗯?”
刘恕这峰回路转,众人的口味又被吊了起来。
“只是,只是有件事,不知太师能否替我做主?”
看着众人望着他那般火热的眼神,刘恕俊秀的脸上浮出一丝丝羞意,感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是不是很坏?
刚才,他以假乱真,当面质问,将李儒,董卓两人惊得一怔一怔的。
现在又提出这请求。
只是不知道,此时此刻,这两人的心里会是何感受?
“哈哈哈……刘公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在我董仲颖份内自会替你做主!”
董卓见刘恕没有发现诏狱大火的猫腻,这心情自然就好了,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大声道。
“此事,倒也不难!”
刘恕看着挥舞手臂的董卓,豪气干云,低着头沉思,道。
“恕幼年的时候,府中上下上百口人,遭人杀害,若非府中福伯拼着性命杀出了一条血路,说不定早就去地底见爹娘了。
福伯含辛茹苦,将我刘恕养育成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将当年我刘府满门惨遭毒手的事情告诉了我,令我敢怒不敢言。
本以为,知晓了身世,这今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却没想到在来洛阳的路上,福伯遭强人杀害,丢掉了性命,致使这世上就留下我刘恕一人孤苦伶仃。
今夜,恕斗胆恳请太师,明日早朝之际,能够让我在百官公卿,圣上的面前,认祖归宗,荣归故里……恕在这里,感激不尽!”
刘恕说完这些话,双手举过头顶,对着董卓深深一揖,以示感谢。
“刘公子,非是我董卓不愿出手,而是当年你满门惨遭杀害的事情,太过久远了,又苦无对证,实在是令我无能为力啊!”董卓摇了摇头,苦笑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件事太过遥远了,人证物证都不在,就算我愿意帮你,也不能让人家心服口服。
“太师的意思,只要我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属实,那么即可?”
“自然!”董卓颔首称是,在他看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刘恕又怎么可能找到当年的人或者证据呢?
“既如此,那太师明日早朝,静候小子的佳音吧!”
刘恕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感情要证明自己的身世需要证据的条款在汉代就有了。
“夜已深,小子和先生也就不打扰太师休憩了,告辞!”
说完话,刘恕拱了拱手,向董卓请辞,准备回去休息,明天早朝好将身份的事情确定下来。
“告辞!”
卢植抱了抱拳,一甩衣袂,走出大厅,消失在黑夜中。
“相国,这……”
李儒看着刘恕那一脸自信满满的表情,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文优,暂且安心!若此子真能寻到对证,自是他的福分!”
董卓摆了摆手,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过多浪费口舌,然后凝视着李儒,叹息道。
“倒是文优你,诏狱大火这件事,差点露出蛛丝马迹了,让那小子抓住了把柄!”
“相国说得是,日后文优自以此事为警戒!”
李儒听到董卓突然指出诏狱大火这件事,立马上前弯着身子,恭敬道。
“唉……算了,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日后切不可掉以轻心了。
这天也不早了,回去吧,都回去休息吧!”
董卓摆了摆手,黝黑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疲倦,下了逐客令。
今夜耽搁许久,却是让他感到疲倦了。
“喏!”
李儒,吕布拱手应命,退了下去。
看着李儒,吕布离去,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董卓漆黑的眸子透着一抹深邃,心里隐隐有一丝兴奋。
他期待,期待刘恕明日朝堂上的惊人之举。
夜已深,繁忙的洛阳城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天上,玄月斜挂,倒影入水,透着一丝清幽。
一夜,就这样安详的过去了。
翌日,天色微明,雄鸡啼叫,繁忙的一天在这鸡鸣声里悄悄降临。
洛阳,皇城宫门大开。
今日,是进宫早朝,君臣商谈国家大事的日子。
宫门前,各门校尉司马顶盔掼甲,手持兵器,站在宫门前,神情严肃,敬忠职守。
平城门门前,文武百官坐着自家的马车络络续续从府邸赶了过来,相互问候,一同携伴踏入宫门,往德阳殿走去。
德阳殿里,小黄门们早就准备好了干净的短板底鞋恭候满朝公卿们大驾光临。
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空旷的大殿里就站满了不下百余位大汉朝精英大臣。
大臣们朝服干净舒爽,手持象简,或笑容满面,或苦着脸,或脸部表情严肃,各色不一,千奇百怪,三五成群,四五一对,低声交谈,探讨政事。
“相国到!”
就在众大臣探头交谈正浓之际,一道沙哑尖锐的声音如雷神降临,刺耳难听,盖过了朝臣交谈的声音。
随着声音响起,董卓那宽大肥胖的身体,腰悬宝剑,身披玄黑色的披风,脚踩黑金丝步履,昂然挺胸,虎步随行,跨过殿门,走进了大殿。
“恭迎相国!”
“恭迎相国!”
董卓走到右边龙阶下面,一甩身后的披风,环首四顾,右手虚扶腰间的宝剑,举起左手,朗声道:“诸公,免礼,随我一起恭迎圣驾!”
就在满朝公卿起身的刹那,又有一道小黄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驾到,百官跪拜!”
公鸭嗓音陡然而起之际,只见一道娇小可爱的童子,穿着金黄色的龙袍,头上带着沉重的黄冕,在一位宦官的牵引下,缓慢的走上了龙阶,坐在了龙椅上。
童子就是大汉朝最后一位皇帝,献帝刘协。
“恭迎陛下!”
“诸位爱卿,平身!”
刘协抬起幼小的小手,稚嫩的童音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徘徊。
“谢陛下!”
朝中的大臣们道过谢后,从地上爬起来,就纷纷退到自己的位置,闭目养神了起来。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刘协身旁那小黄门一甩手中的拂尘,抢前一步,捏着嗓子尖叫道。
“臣,有本上奏!”
小黄门的声音还没落下,一人出班拜倒在丹墀之上,朗声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