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黑夜下,那骑着马站在山丘上的中年男子凝视着焰火滔天的赵家村,突然一扬手,举起手中的环首刀,双腿夹击马腹,催马冲了出去。
在他身后,是一干手下贼兵。
随着他一声令下,那群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常山贼兵挥舞着手中兵器,眸子泛着绿油油的光芒,煞气腾腾,跟在他后面,往赵家村冲去。
一群人居高临下,从山丘上冲下来,犹若下山寻食的饿虎,如风似火,风驰电掣,杯盏之间就冲进了赵家村。
当李大目从山丘上冲进赵家村的时候,刚好遇到赵毅和夏侯兰等一帮子青壮护送村中的父老弱妇孺往村外赶去。
双方人马突然之间碰上,都纷纷一愣,旋即回过神来,目露凶光。
“杀!”
李大目见到突然往外逃离的赵家村这群人,那是猫见了老鼠,苍鹰见到狡兔,眸子里流出满满的兴奋,欣喜。
真是老天都帮他,没想到他时机掌握的如此之巧妙,竟然碰到了赵家村这群人偷逃出村。
看来那雷公一时半会是难以出现在这里了。
这送到手中的白花花功劳,岂能不取?
“不好!”
赵毅见到李大目一声虎吼,率队冲了下来,面膛上那是焦急的神色。
李大目身后那四五百人,给他带来的压力可不小。
况且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常山贼如此看得起他们,竟然兵分两路,前后夹击,想将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这真是应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啊!
此刻,容不得他多想,抓起手中的长刀,口中一吼,踏步往俯冲而来的李大目迎去。
“小兰,二牛,快快带着乡亲父老们往后撤去,往后撤!”
“死吧!”
李大目眸子里凶光一闪,整个人从马背上缓缓立起,举起手中的环首刀对着赵毅的脑袋劈去。
势如奔雷,快如闪电!
就是对这一刀的真实概括。
此刀若是真要劈在赵毅身上,那赵毅不死也将终身残废。
赵毅也知道这一刀厉害,但这个时候,他不但不能躲,反而还要站出来。
身后那一干子父老乡亲还需要他来保护。
他这一辈没经历过什么大事,除了早年间应募郡兵,上过战场杀过敌,也就是现在护一方父老乡亲平安。
人这一辈子,你可以没追求,但不能没想法。
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在他有生之年,护赵家村一世平安。
可如今,难矣!
既如此,那就拼了!
我赵家村男儿,无那孬种,贪生怕死之辈!
一咬牙,赵毅侧过身子,挥起手中的长刀对着俯冲而来的战马马前蹄扫去。
砰!
噗!
人马交错,很快就分开了。
只见那战马前蹄一分为二,鲜血飞溅,随着惯性,整个马身朝前方冲去。
而马背上的李大目在战马倒地的之际,也已摔了个热狗朝天,头昏脑胀,满眼金星。
只是赵毅也不好受,就在他将马蹄斩断的时候,虽躲开了战马的冲撞,但那李大目也是狠人,一杆环首刀斜撩之上,将他左臂齐肩带飞,而他受此一刀,整个人就势一滚,跑到一旁。
“老赵!”
“大兄!”
夏侯兰和赵二牛护送着村民离去,正好回首一望,看到赵毅左臂飞起,倒在地上的画面,脸色顿时大变,大喊一声。
“我没事!”
赵毅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密如细雨,闷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汉子!”
李大目从地上爬起来,摇了摇头摔得晕乎乎的脑袋,也不顾脸上摔得鼻青脸肿,望着赵毅硬气的从地上爬起来,眸子里露出一丝赞赏,待看清赵毅齐肩断掉的手臂,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叹了口气。
“可惜了!”
他也不想想,赵毅这条手臂是他砍断的,这时候倒好,却又露惋惜的神色。
估计这自相矛盾的心情,也只有他能体会到。
“汉子,放弃吧,待会给你个痛快!”
李大目将环首刀拿在手里,望着那自始至终脸色变都没变的赵毅,道。
“放弃?休想!”
赵毅抓住断臂,强忍着疼痛,闷哼一声,道。
“来吧,今夜要想伤我村中老小,从我赵毅身上踏过去!”
“汉子,给了你选择,你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大目渐渐失去了耐心了,沉声道。
“弟兄们,随我杀!”
向后招了招手,李大目下令道。
随着李大目这一声令下,那群煞气腾腾,眸露凶光的常山贼兵如打了鸡血,举起手中的兵器,就往赵家村那群老弱无辜冲去。
“尔敢!”
赵毅嗔目怒发,忍着左臂传来的疼痛,一把抢过向他刺来的贼兵手中长枪,顺势一枪将其刺死,大吼道。
今夜,注定是残酷的。
杀戮在这残酷下开始!
赵家村立村百年之久,却没想到一朝毁于山贼宵小之手。
这一刻,是她的悲哀,亦是她的殇!
赵家村的青壮们知道今夜难逃灭村之祸,在这时候纷纷露出凶狠。
今夜过去,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难有存活!
“爹,娘!”
一位村中幼童站在火光之中,满脸泪痕,大声叫喊着自家的亲人。
可是此刻,亲人早已经分散,甚至已成了常山贼刀下亡魂。
就在幼童哭泣叫喊之际,一骑目露凶光,脸庞狰狞,纵马冲了过来,手中的那杆锐利锋芒的大刀高高举起,对着幼童的脑袋削去。
“二娃子,快跑!”
赵毅躲过一杆长枪,脸色苍白如金箔,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正准备喘口气,歇息,却没想到看到这一幕,面色大急,顾不得身上的疲惫,疼痛,踏步往那幼童冲去。
可惜,这一切注定是无功的。
就在他赶到的时候,那杆大刀已经来了。
刀落,头飞!
只留下那满腔往外喷血的幼小无头身体,在这火光下显得是那般的无助。
“死去!”
赵毅提起身体内仅存的力气,纵身一跃,往那坐在马上撞去。
砰!
将那贼兵撞下马,赵毅摇了摇眩晕的脑袋,张大大口,对着那人的脖颈之处用力咬去。
噗!
一口咬下,血如涌泉,赵毅望着那不断抽搐,直到无生机的贼兵,才从地上起来,将嘴里含着那块肉吐掉。
黑夜下,火光中,从一开始出来,李大目就时刻注意着赵毅。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赵毅竟然如此顽强,不但未曾死在刀枪之下,反而屡屡带走他手下弟兄的性命。
这怎能不让他恼怒?
“让开!”
李大目快速翻身上了一匹马,扬起手中的环首刀,对着赵毅冲去。
哒哒哒!
马蹄响起,疾驰如电,李大目人在马背上,身子已经微微弓起,举起手中的环首刀挟带着一团耀眼的刀芒斜斩而下。
“汉子,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安息吧!”
望着这一刀,赵毅心里反而静了。
若是在往日,躲过这一刀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此时此刻,难了。
左臂齐肩断掉,身上满打满算七八处刀创枪伤,再加上失血过多,厮杀已久,他每动一下,都十分吃力。
看来今夜难逃一死了!
小云,兄长走了,照顾好小妹和自己!
想到这里,赵毅缓缓得闭上眸子,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咻!
眼望着大刀就要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锐利响亮的白色羽箭划破空气一往无前里的冲了进来,对着举刀下劈的李大目射去。
“兄长,快闪开!”
紧接着一道焦急的声音落进赵毅的耳朵里,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赵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哪能认不出来,当下立即醒悟过来,身子一弯,顺势往一边滚去。
“贼子,死!”
赵云大眼一睁,冷电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李大目,下一刻,用力一踢胯下战马,战马吃痛,甩开四蹄,飞身一跃,手中的龙胆亮银枪便如银色闪电,挟带着一团寒芒直刺了出去。
砰!
电光火石,李大目便被赵云来了个透心凉,一枪胸而出。
赵云一枪刺透李大目,胯下的坐骑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径直迎向那群常山贼兵。
一点,一扎,一刺,暴雨梨花,银色乱舞。
赵云所过之处,那群贼兵应声而倒,非死即伤。
刘恕从村前赶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出手救下了赵毅,快速从马上下,押着那被捆成粽子的雷公,来赵毅身旁,将其扶了起来,望着那断了一只手臂,一脸悲痛。
“大兄!”
旋即又望到那尸首分离的幼小身影,那张脸瞬间怒了起来。
“你们都该死,该死!”
怒了,刘恕此刻是真的怒了。
这就是三国,这就是人命如草荠,这就是该死的乱世!
重生这么久,他始终抱着幻想,只要他为人机灵,又知道历史大势,到时候前往洛阳,将自己名声打出来,到时候扯虎皮,拉大旗,不是没有机会。
可是,今夜这一切将他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村人的死,赵毅的手臂,福伯的安危……
可以说这记耳光,不但将他心里那仅存的幻想抽得四分五裂,更将他整个人惊醒。
他以不在那个只需为了温饱,结婚生子,买房买车,生老病死的年代了。
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杀人如麻的年代!
要想活下去,那么你就必须狠!
站在赵毅身旁,刘恕看了一眼村子的惨状,又看了看陷入苦战的青壮们,仰天一声长啸,抓起那掉落的环首刀就冲进去厮杀了。
今夜我有怒,男儿当杀人!
杀人不问因,只息心中怒!
问我何所怒,只因世道乱。
好人难活命,恶人逍遥游。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
手提黄金刀,身佩白玉珏。
饥啖美酋头,渴饮罗刹血。
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今我赵地儿,愿做武安君!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