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成河四个字像把锥子一点一点刺进乾弋的心脏,目光里似乎看到那唱童谣的可爱丫头被一头丑陋的妖兽拦腰咬断,那被寄生的貌美姑娘被啃食干净,血……整条街都是血……满世界都是血……
谁也救不了。
冷汗逐渐渗透衣衫,乾弋瞥了这出现得有些莫名奇妙的女孩一眼,似乎自信满满很强大的样子?
“不知姑娘可有解救办法?”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知识比人贫乏,实力又不够强大,什么专业驱魔人那都是自我安慰,这么多条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适当低头不算什么。
女孩似乎等这句话很久了,赶紧背负双手,轻轻甩了一下绑在脑后的马尾辫,傲娇道:“本小姐南安琪,真正的驱魔人!”
乾弋瞪大了眼睛,受宠若惊道:“真……真有驱魔人?我以为只有我这么叫。”
南安琪鄙视道:“那是你头发长见识短,像我这种伟大的驱魔大师,自然不会满大街跟人说出自己的身份。”
乾弋想起刚才自己连说两遍,惭愧道:“受教了!”
“想避免这个灾祸,你必须把黑虫的尸体给我,我施于秘法,把黑岐兽的藏身之所找出来,争取在它发难之前将其消灭。”
乾弋乖乖递过黑虫尸体。
只见南安琪单手快速结了个印,那黑虫尸体高高抛起,化成一道并不明亮的火焰,片刻过后只剩一些灰烬随风散落。
乾弋目瞪口呆,南安琪心想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定是对她单手结印的本事给惊呆了,转瞬便被他的下一句话气出满头黑线。
“我还没拿去官府领赏啊!”
南安琪跺了跺脚,转身走掉,轻声骂道:“死穷鬼。”
……
乾弋随着南安琪走出了肃州城,又花了半日时间来到一处山谷,女孩突然竖起手掌,示意暂停,两人小心地伏下身子,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山谷很静,只有一些鸟叫虫鸣,除了到处都是半人高的杂草,连个鬼影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黑岐兽。
乾弋等了好一阵也不见南安琪的下一步动作,不禁疑惑道:“干嘛呢?”
女孩淡淡道:“休息,等待天黑!”
乾弋原本紧张的身体顿时松弛下来,撇了撇嘴便要站起,被南安琪一把拉住,“想死就站起来!”
乾弋用极其怀疑的目光盯向对方的眼睛,南安琪面无表情,毫不理会。见识短实力低没话事权,乾弋乖乖趴着,不再乱动。
两人就这样趴到了天黑,乾弋早已全身酸痛无比,南安琪没有动,他也只能乖乖呆着,心下不禁佩服这女孩的毅力,不愧是驱魔大师。
忽然听到一阵嚼东西的声音,乾弋转头一看,借着月光他分明看到南安琪在吃东西,“你哪来的面包?”
南安琪眉头一皱,“今早买的啊。”
从早上到现在,两人都没吃过任何东西,乾弋早已饥肠辘辘,肚子里传来几声搅动,又望着女孩手里似乎还飘着香气的面包,不禁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便轻声道:“分点?”
南安琪瞥了一眼,冷漠道:“不够分!”
乾弋一阵气结,恨不得掐死对方,狠狠盯了几眼那手中的面包,似乎要用意念把面包变少,见女孩根本不理自己,这才转过头来索性眼不见为净。
只是肚子里的声音越发频繁,乾弋终于下定决心动手抢面包,瞄准机会便整个身体压了上去,一手压住南安琪的手臂,一手朝面包伸去,南安琪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个无赖真敢抢啊,当即一边喊着“无耻”一边剧烈反抗。
两人如此纠缠了一番,期间面包依旧在南安琪手里紧紧拽着,突然地面传来一阵颤动,把两人吓得停了下来,南安琪轻声道:“来了。”
黑岐兽!……
乾弋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小心翼翼地从南安琪身上爬了下来,拱起身子抬头张望,只见远处有个黑影正缓缓移动着,那黑影比寻常老虎还略大,四肢着地,有一条不成比例的庞大尾巴,这就是黑岐兽?
乾弋的确没见过这种黑暗生物,也不知是几阶是何实力,只得望向旁边的南安琪,女孩神色喜悦,三两下把手中面包塞进了嘴巴,也不管会不会撑着,口齿不清道:“终于等到你了。”
看来女孩自信满满,接下来应该有一番精彩大战,乾弋摆正身体,做好了看戏的准备。
果不其然,南安琪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黑岐兽,途中不知从哪抽出一把细剑,捅进了黑岐兽的身体,似乎正中心脏,然后,那看起来极不好惹的黑岐兽就这样倒下了,生机尽失。
乾弋一阵愕然,会在肃州城大开杀戒导致血流成河的黑岐兽,就被这样一剑杀死了?
南安琪抽出一把匕首在黑岐兽的尸体上摆弄了一番,似乎弄到什么好东西藏进怀里,心满意足地朝乾弋招呼道:“搞定收工,走了!”
乾弋依旧难以置信,讷讷问道:“就这么简单?”
瞧着他傻气的样子,南安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呢!”
“啊?”乾弋不明所以。
南安琪笑吟吟解释道:“这黑岐兽的确是黑虫的伴生兽,但不会因为你杀死黑虫就去报复,它实力也就比黑虫强点,怎么敢轻易到人类城市去,不然也不会要黑虫通过寄生提供养分,这黑岐兽啊,最是贪生怕死,所以往往隐匿起来谁也找不到,不过还好你手里有黑虫尸体,不然我也找它不到。”
乾弋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比早上那一阵咆哮之后更加难看,他冷漠道:“所以你一直在骗我,只是为了我手里的黑虫尸体?”
南安琪咬着手指头轻笑道:“今天早上看你杀黑虫的样子傻愣愣的好笑,才骗你一下下啦,喂,你不会生气了吧?”
乾弋拍了拍屁股的尘土,站起来面无表情道:“黑岐兽威胁不到城里的人,这是好事。”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身往山谷外走去,走了几步似是终于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早上被挠的伤虽然伤口不深,却也没有表面那么若无其事,早上只是被南安琪那番言论吓得忘记了,现在身体放松才放大了痛觉。
这小娘皮,乾弋心里狠狠骂道。
南安琪看着少年分明变得冷漠的背影,那破烂不堪的衣衫下似乎藏着一颗骄傲的心脏,明明是生气了嘛,女孩嘟囔着。
……
乾弋回到肃州城,又来到了早上的那条街,来到早上那个吃早点的档口,现在是夜市,这些小摊档口不似酒楼热闹,只有两个客人还酌着小酒。
向老板要了碗粥,三两下喝完,觉得不饱,只是想起囊中羞涩,这才作罢,若那黑虫尸体拿到官府,怕是有一锭银子吧,别说几碗粥,就是去酒楼饱吃一顿也是绰绰有余。
可恶的小娘皮!
“哥哥,小花请你吃包子。”背后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嗓音,乾弋转头一看,是早上那小丫头,手上拿着一个面包,许是揣在手中久了,面包布满了褶皱,却还很干净,显然是小丫头特意把自己的手给洗得干干净净。
乾弋心中一暖,笑道:“好啊,那哥哥谢谢小花了。”
“不用谢!”小花笑逐颜开,故作老气道,只是嗓音还是奶声奶气,甚是可爱。
小花爬上长椅,跟乾弋平排坐着,双脚悬在空中来回晃荡,“听娘亲说哥哥是专业的驱魔人呢,哥哥,什么是驱魔人啊,是专打坏人的吗?”
乾弋一愣,想起很多事情,漫长求学路无果,只能靠着一本几百年前的落后破书学了点微末之道,自称专业驱魔人,事实上只够杀死像黑虫这样的低级黑暗生物,吃顿饱饭还要靠着官府的悬赏,还要被一个不知哪来的小娘皮唬得一愣一愣的。
去他娘的专业驱魔人,都是狗屁!
看着小丫头天真无邪的眼睛,乾弋却是没勇气说出心里话,只得摸了摸小花的小脑袋,轻声道:“是啊,哥哥是驱魔人,专打坏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想的是起码小花还活着,那被黑虫寄生的女子也没丢掉性命,就算再怀疑自己的能力,救人是真的,那么这些年的努力便值得。
乾弋抬头望着漫天星空,被南安琪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