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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风华遮掩

这边顾宁若在小径上缓缓行着,身后跟着两手空空的莲姑姑,四周的亭台楼阁丝毫引不起这两位路人的目光。顾宁若双眼澄澈清明,煞是好看,只是脸庞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唯有一双眼颇是出彩,此时她转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她身后的乔莲见小姐一路上都不曾开口,心下一阵歉疚,自己本是去取东西,可如今不仅没得东西还让小姐为了自己跟那个贱婢低声下气,“小姐,是奴婢让您受委屈了。”

顾宁若听了收回了心思,依然云淡风轻的模样,“奶娘说笑了,日后莫要为了这些事情伤神了,你知道我是不在乎的。”

“可小姐,她们也欺人太甚了!您可是府里的嫡出大小姐啊,怎能处处被人看不起,被人……唉!”

“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我真的没事。”顾宁若转过身子,牵起乔莲粗糙的双手,莞尔一笑,“奶娘跟着我受苦了,这么久都忍过来了,就再忍忍可好?”

“奴婢不碍事的,跟着小姐可是奴婢的福气,日后小姐莫要为了下人再如此了。”

“我自由分寸的,奶娘放心。”顾宁若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但又是稍纵即逝,让人来不及瞧仔细就没了光亮,恢复了如水的平静。

主仆二人就这样一起走回了自己的院落,院落比邻着玲珑苑,说来也算是玲珑苑里的一个小院子,位置却是较为偏僻。院落门口的木门好像经历了许久的风霜,有些摇摇欲坠了,是在难以与真正的玲珑苑正院所比较。院里中了许多不知名的植物,仔细瞧了去才会发现竟然皆是些药材,为这院子的主人添了几分神秘。顾宁若款步踏进了房间,房间里没有什么名贵的家具,却很是清爽干净,院里一共不过三间房,堂厅连着主人的卧房,余下一间便是下人所住,对于尚书府千金来说这样的院子实在太小了,对于顾宁若而言已是足够,整个院子也就她与乔莲和丫鬟疏影三人。

顾宁若径直来到梳妆台面前,唤了疏影打了盆水来清洗着面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被吓了一跳!镜子里的人完全不是顾宁若!不对,是不是刚刚的顾宁若。镜子里的女子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白皙的面庞,线条柔和,眉目如画,颇带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叫人难以生出些杂念来,灵动聪慧,仿佛眨眨眼都是些鬼主意。如柳般的秀眉,眉宇眼角满是甜甜的笑,水灵得能捏出水来,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樱桃般轻薄如翼的小嘴,荡漾在精致无暇的脸上的笑颜,颊间微微泛起一对小酒窝,脸颊泛红,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这看上去简直就是绝色之姿,与刚刚那个外貌平凡低眉顺目的顾宁若判若两人,这才是真正的顾宁若,绝非那个呆板木讷的顾家大小姐。

屋里的乔莲与疏影见着小姐这幅面容丝毫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就像他们早已熟知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小姐在这里简直就是明珠蒙尘啊。”乔莲忍不住叹气了起来。

“奶娘,你要知道明珠总是会发光的,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我们还要为一些人活着隐忍。”顾宁若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坚定中却还带着一丝恨意。

“对!弑亲之仇绝不能不了了之!”乔莲眼里也尽是恨意。

“嗒嗒!”突然屋里响起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谁!”乔莲与疏影顿时警觉起来。顾宁若扫了一眼屋顶,直接抓起梳妆台上的梳子直直的往屋顶砸去,众人都没听见瓦片破裂的声音,只见一青衣美男子翩然落下。用“美男子”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身高近七尺,偏瘦,穿着一袭绣云纹的绿长袍,外罩一件的月牙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白鹿皮靴,方便骑马。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绿色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如玉的手里正是抓着刚刚顾宁若所丢的那把梳子。

“阁下真真是好君子啊,竟爱做些听人墙角的事。”顾宁若见此并没有如两仆人那般呆愣,而是扬起嘴角,眼睛微眯地望着那名男子,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美男子用手掂了掂梳子,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不施粉黛绝色倾城,自己看着她卸下妆的瞬间便觉着这女子着实有趣,外界皆传尚书府二小姐容貌美丽才华也是一顶一的好,这显然不是受宠二小姐的闺房便只有那愚笨的大小姐了。青衣男子从上到下的瞧了瞧,刚刚仅仅凭借一声细微响动便判断出自己的位置并且扔东西又准又有力道,怎能是传闻中的愚笨之人,看来这传闻有时也不可信呐,还是得眼见为实,只是眼前这人倒是有意思也有秘密呢,日后定不会无聊了!想到这里,青衣男子嘴角勾起了些弧度,看起来就是个无害的温润谦谦公子。

“多谢姑娘夸奖了,姑娘的待客方式也甚是独特,让在下开了不少眼界呢。噢,忘了说了,在下慕于川。”慕于川的声音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和,但这种温和在顾宁若看来却最是有害的,好似一个人戴了一张面具,顾宁若戴面具久了,对这种甚为敏感,她不知道眼前的人对自己是否有威胁,也不知道他刚刚知道了多少。

“慕公子不走寻常路,我的待客之道自然要不寻常些。不知公子在这屋顶待了多久了?”

“在下不过刚刚到而已。”慕于川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宁若一眼,缓缓走到了她身边,凑近了悄悄说:“顾小姐莫要担心,在下嘴巴很是紧呢!”说完笑了一声,顾宁若对他如此亲密的举动心下一阵恼怒,只见她瞬间抬起手掌出手,慕于川感受到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脚下一阵轻移,端的是温文尔雅,面不改色移到梳妆台前,轻轻放下手里的梳子,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迟钝。顾宁若见他轻松躲过,知道此人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这人武功造化极高,脑海中并没有此人的印象,他着方便骑马的靴子,应是从远处来,看来不是帝都人士,与自己暂时没有利益冲突,今日也就此作罢。

“女子闺房不宜男子出入,公子慢走不送,若是惹来些下人那就不好了。”顾宁若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的意思,双眼微眯瞧着慕于川,此人身份定是个不好惹的家伙,今日这比帐本小姐记下了,来日若再遇见,必定给她好看!

慕于川瞥了瞥这个屋子的陈设,简单却不失大方,可以看出布置之人颇费了些心思,眼前这小丫头还真是藏得深啊,看来这一趟还是没白来!回去一定得让尘卿那家伙羡慕羡慕,这丫头跟只小野猫似的,稍微触了些她的猫便露出利爪,真是可爱得紧,今日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回去得好好查查是哪方势力刺杀自己!若不是为了不暴露行踪,定要血洗那十几人!不过阴差阳错躲在这小野猫的房顶也不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希望她日后也能这样给我惊喜!

“姑娘说得甚为有理,在下唐突了,近日就此拜别。”慕于川一席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别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没半分恶念了,顾宁若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慢走不送!”顾宁若抬眼示意疏影开门送客,然后自顾自的坐在了梳妆台前,对着慕于川连个眼皮也没抬。

慕于川见此差点笑出了声,自己这温润君子的模样险些破了功,还好自己定力高,堪堪忍住了,不然这一世英名尽毁在这小野猫的手上了,还从未有人对自己这般,除了尘卿,回去定得跟江尘卿说说自己见着跟他一样无礼的家伙!

慕于川吸了口气,在小野猫的耳边说了声“下次再见,小野猫!”,顾宁若还没来得及回他一巴掌慕于川就消失在了房中。这速度,估计在南陵都是排得上号的高手,自己今日还真是遇到了“奇葩”!

顾宁若见着眼前的梳子,“啪”的一下扔到了地上,似乎还是不解气。竟敢叫自己小野猫,下次不给他点厉害瞧瞧真当我是病猫不发威了!

“小姐,你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啊!他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万一泄了密那可怎么办?我们就功亏一篑了啊!”乔莲见那美男子离去,缓过神来便又担惊害怕起来,小姐这么些年来苦心经营就是为了那么一个目的,可不能就此失败啊!

顾宁若见着莲姑姑的焦急,心里也并不在意,对这乔莲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上前挽着乔莲的手臂,撒着娇道:“他不会这样做的,这尚书府他还没看在眼里。奶娘,我饿了,别想着些事了~”

乔莲见着自家小姐这耍赖的模样,心下一暖,无奈的笑了,对这顾宁若的鼻梁轻轻一刮:“你个小机灵鬼!我不管你这些事儿了!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等着,我去给你拿饭去!”

顾宁若顺势放开了手,望着乔莲离去的背影,心里顿时感觉暖暖的,还好自己身边还有奶娘、疏影和外公那边的家人,自己的守护和隐忍是值得的。一旁的疏影看到自家小姐这样温柔的表情,知道小姐又在感怀了,疏影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好点子。疏影凑到顾宁若的身边,好奇的问道:“小姐,刚刚那个人长得很是俊美呢!他神神秘秘的跟您说了些什么啊?”

顾宁若转头看见疏影八卦的小眼神,伸出手“啪”的打了下她的脑袋,“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啊!竟敢打趣你家小姐了!”

“奴婢只是好奇嘛~小姐你这是做贼心虚了呢!”疏影大着胆子说道,声音委屈极了。

“想找打了是不是!”顾宁若作势要打的样子,心里却是对着这小丫头哭笑不得,她自小跟着自己,早已经把其视作自己的妹妹了。“我想起来今天早上的药草还没晒呢,我这就去忙了。”疏影话还未落就一溜烟的跑了,顾宁若见了甚是无语,在那里摇头轻笑。

顾宁若回到里屋,在那幅青鸟图前停下,在那青鸟的眼睛处往里按了按,只见梳妆台下一个小暗格“砰”的弹了出来。顾宁若走到暗格的面前取出里面的信件,又将暗格移了回去。她表情看起来甚是凝重,只见一张白纸上有一行字:南王,将归。

顾宁若扫了扫那行字,嘴角勾起一抹笑,这燕京,终于要热闹起来了,时机,终是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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