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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顾家大奶

玲珑苑。

太阳逐渐升起光芒洒落在院里的芭蕉树上,青绿的叶子被阳光反射出熠熠的光芒,煞是好看。庭院前的青石台阶上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看起来纤尘不染,却被突然的“嗒嗒”声破坏,一个老婆子后面跟着几个丫鬟一个接着一个踏在了青石台阶上。辰时就快到了,这院子里却仍然有些安静,完全没有老太太院子里的热闹与忙碌,总显得有些幽怨冷清。

时辰已经接近辰时,叶氏在丫鬟婆子服侍下缓缓起了身。刚起身见着空荡的床铺,就问了句:“老爷昨晚歇在何处?”

在一旁服侍的乔姑姑听了愣了愣,小心的瞥了叶亦清一眼,才答道:“大奶奶,昨晚老爷在荷香苑过的夜。”

叶氏听了顿时表情有些狰狞,一甩手,厉声道:“又是楚烟那个贱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乔姑姑在一旁听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对这已经习以为常。

叶氏的脾气一向是这般难以捉摸,经常突然发火,不惹人喜欢。在相府做姑娘的时候如此,嫁入了顾府还是这般一如既往的耍性子、使脾气,甚至较之以往更甚。所以始终不得老太太欢心,这性子是一点原因,那身份也是横在老太太心里的一根刺。而顾家老爷顾承卓也是被叶氏的这脾气逼得越来越远离玲珑苑。

正好丫鬟伺候叶氏梳洗完毕,就瞧着厨房里派人端来了血燕,让乔姑姑出去拿了进来,叶氏不想让那些婢子踏进房里,好容易收拾妥当,箱笼安置好了,可不想又是一阵折腾。

近几日叶氏总觉着有些劳累,估计是被这搬家的众多事宜搅得有些头昏脑涨,再加上与老太太的那一闹使得顾老爷对她的疏离,尤其偏爱楚烟那个贱人,心中郁结,便有些受不住了,唤来婆子去厨房要了血燕补补,也好继续操持家务。

毕竟自己这管着中馈可让不少人眼红,头儿个当属老太太,老太太可不止一次表现出想让最听她话的楚姨娘协助自己管理诸多事宜。说什么如今顾府不是之前的小院落了,可是尚书府,自己一个人管不过来云云。我堂堂相府出身的小姐,管个小小的尚书府还不行了?说白了,还不是就为了争权吗?自己如今要是一倒下,那楚姨娘正好顺势上位,再加上吹吹枕边风,老太太的煽风点火,估计还得长此以往霸占这管家的权利,自己要拿回来可就不易了。

不一会儿,乔姑姑便端了血燕进来,叶氏伸出芊芊素手接过,拨开杯盖,一阵怒意扑面而来,将那杯盏砸落在地。只听见清脆声响,杯盏破碎的声音,那掺着白燕的血燕散在地面,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哼!看来这府里的人如今越是不把我这大奶奶放在眼里了!都是些拜高踩低的!看来这府里的人得好好清理清理了!”叶氏厉声道,气得脸色发白,指尖都在发颤,脸上的精致妆容此刻显得有些狰狞瘆人。

叶氏这一举动惹得屋内的几个小丫鬟吓破了胆,连忙跪下在地,颤颤巍巍缩在那里,生怕大奶奶一个不顺把火儿发在自己身上,自个儿作了那炮灰去。乔姑姑见了此状也只是眉头深皱,瞧着那地上的东西,唤起了一个小丫鬟来打扫了去,剩下几个丫鬟也被乔姑姑遣了出去。

草草安排好后,乔云便好言相劝服侍着大奶奶进了里屋。进了里屋,映入眼帘的便是梨木花雕的屏风一张,乔姑姑扶着大奶奶迈步绕了进去便是珠帘,乔姑姑便伸手掀开了珠帘。只见里屋中间是个檀木圆桌,桌边放了四张雕花木凳,最里面是放下纱帘的金丝楠木大床。瞧着这些家具虽好,却基本上都是叶氏自个儿带来的嫁妆,以前的顾家虽然也在太子门下,却只是个幕僚,不敢如此高调,而叶氏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于是便把这些物什都从相府带了来。

乔姑姑扶着大奶奶在雕花凳下坐下,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水递给大奶奶,乔姑姑面露愁容轻摇着头叹着气一边又伸出手来为大奶奶顺着气。

“大奶奶您啊可别气了,这样子叫下人传到老太太耳里又得生出事端来了,老太太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在老爷那儿说道说道,又该楚姨娘得意了,您还得为小小姐着想啊。”乔姑姑语重心长的对着大奶奶说道,眼里闪过浓重的无奈,暗忖着:小姐还是被相爷惯着了,加上相府里就只有老相爷和相爷两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人教叶氏闺阁里的事情,导致叶氏不懂得使些心计。以前小家小户的还好打理,现如今已是尚书府,将来的姨娘小妾肯定只多不少。小姐这样喜怒都在脸上,可如何是好,再加上小小姐又是个……

“噔!”乔姑姑正在思索着突然被这声音惊了回来,不一会儿就听见叶氏的尖声道:“顾宁若居然也是我的女儿?我如何能生得出那般呆板不讨喜的孩儿?幼时看着还是个伶伶俐俐的,谁知自八岁那年起就开始变得呆呆板板的,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又不得老爷欢心!哪像那贱人的孩子,整天八面玲珑的,哄得老太太跟老爷团团转!”

说起顾宁若,叶氏倒是满腹牢骚,在府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顾家的大小姐是个不讨喜的人,爹不疼娘不爱的。顾宁若在顾家几乎没多大存在感,在府里提得最多的就是二小姐顾涟漪,二小姐比大小姐不过相差一岁,对待却是千差地别。也正是如此,楚姨娘的地位在府里是颇有脸面,如今已是尚书府,老太太收到的帖子总是第一个想着为二小姐裁制新衣,给二小姐先挑丫鬟等等,在老太太那里好似大小姐就不存在一样。

想到这里,乔姑姑面上的担忧更甚,想着好不容易如今熬成了大官之家的嫡出小姐,却如此不受重视,又遇上个小姐这样的娘亲,日后的生活肯定是愈发艰难了。五年前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使顾宁若一夜之间就从那个娇憨伶俐的少女变成了少言寡语的人,虽然看起来顾宁若的仪容仪表永远那么到位,教人挑不出错儿来。但她却跟个木头人似的,从来不说多余的话,平时也经常卧病在床,不出来见人,自然不讨得众人喜欢。

自此老太太也自然开始着重培养起二小姐来,老太太一心想让二小姐嫁个豪门贵人,为顾府再添荣华。再加上楚姨娘时常在老太太跟前服侍卖乖深得老太太欢心,老太太就喜欢她能掌控的人,她这个半辈子都被侯府的人决定了命运的人,如今发达了,自然就想着能控制别人。可她忘了,这深宅大院里的人又有谁是真的好控制的呢?

乔姑姑见了叶氏的样子,也只是劝说了几句罢了,每次叶氏发火都会骂上顾宁若几句,这些已成为家常便饭了。起初乔云会为顾宁若说上几句好话,可这只会引得叶氏愈发恼怒,久而久之也就不再说些什么了。乔云虽然是叶氏的奶娘,也是她的陪嫁,但说的话也不敢逾越了去,惹得也是不快照样是会受到惩罚。这个叶氏性子总有些嚣张跋扈,特别是她下嫁,虽说是爱顾承卓的,心里仍有着不快。

想当年,正直豆蔻年华的叶亦清在一次偷跑出府的时候遇了山贼,恰巧碰见路过的顾承卓,不过又是个落入俗套的情节,却偏偏极有效果。自那次后,叶亦清心里日思夜想的便是那个倏然降临的顾承卓,芳心暗许。后来两人私下里又见了几次顾承卓便对叶亦清表明了心意,此后叶亦清便天天吵着闹着要父兄去顾府商量商量婚事。

叶亦清是相府的二小姐,大小姐在幼时夭折,叶亦清的娘亲也在生她时去世,这个相府唯一的女儿便自小就是家里人捧在手心的宝贝。父兄将对大小姐的怜惜与叶亦清娘亲愧疚一并还在了叶亦清的身上,从小就对她百般呵护万般宠爱。

父兄的疼爱与呵护并没有让叶亦清长成个名门淑女,反而让她变得骄纵自大不可一世。这也令她的父兄极为头疼,现在竟然妄想下嫁给一个无名的幕僚,这令相府鸡犬不宁。然而,最终还是迫于对叶亦清的无可奈何,同意了这门亲事。

然而,在嫁入顾府后的叶亦清依旧与在相府时的做派一样,等着全部人来伺候她。彼时的叶亦清,比当初被爱情冲昏头时要好了一些,开始慢慢觉得自己的身份下嫁已经是对顾府来说巨大的荣耀。她除了对着顾承卓时是温言软语,对着周氏却从来没个好脸色。

起初周氏因为顾承卓的喜欢也就忍了下来,可后来一年里叶亦清生了一对龙凤孩儿却一一夭折,两年间也只是生了个女儿,也就是顾家大小姐顾宁若。这令周氏对她的不满终于爆发了出来,多次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由逼迫顾承卓纳了妾室。

而那妾室便是当时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楚烟,楚烟是在五岁时被周老太太外出时捡回来的孤儿,得青姑姑教导了几年凭着自身的机灵收在了老太太身边。楚烟在老太太身边服侍了三年就从末等丫鬟爬上了一等丫鬟的位置,很是得老太太欢心,且长得也是如花似玉,自然成了妾室的首选人物。

楚烟最开始不过只是个侍妾,在老爷面前娇俏可人,在老太太那里又服侍得甚是妥帖,便成为了姨娘。楚姨娘却与叶氏一样,膝下不过一个女儿傍身。但楚氏却比叶氏更懂得如何生存,始终一副乖巧模样,孝敬长辈,服侍夫君。这令顾承卓对楚氏甚是疼爱,一月里比着去叶氏那里的次数也少不了几次。

这使得叶氏更加忌恨,她无法忍受那个出身低下的女人为何得那万千宠爱,能与自己平分秋色。叶亦清不停地纠缠着这些事情,变得更加不可理喻,也使顾承卓也对她开始厌弃起来,一个月待在楚氏那里的时间逐渐多过了叶氏。

叶氏也开始把愤怒转而发在年仅四岁的顾宁若身上,乔姑姑实在看不过去才偷偷禀了相爷,相爷便与顾承卓说欲想带顾宁若去相府学习教养带走了顾宁若,八岁那年才回得顾府。如今的叶氏不过是个管着中馈却不得宠的大奶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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