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艳亭面积颇大,亭中以青花瓷瓶布局精巧的装着品种稀罕的花种,这些花种比之东西门的繁花数量少了十倍不止,每一种却十分让人惊艳。
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亭沿水池中的莲花,粉色樱樱。莲叶翠绿如碧玉,清水依依,颇为引人喜爱。
一直端正站立一旁的卿元姝与卿若涵也是一惊,裹着面纱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北宫律随在卿拂笙身后到达亭内,听见这一声,脸色大变,听闻卿拂笙是个女子,他心底第一时间的反应居然是欣喜。
然而很快他又明白过来,桃花眼眯成尖锐的弧度,倘若她真是女子,如今被阮潇潇这么一闹当众拆穿,那可是实打实的欺君死罪!
燕暮煊与北宫钥端坐在白玉石桌上,一贯温润沉稳的面容露出几分破裂。皇帝端坐上位,脸色不变,眸子却刹那间阴沉下来。
卿芙蕖刹然从人群中跑出来,走到卿拂笙身侧,下意识的护在卿拂笙身前,一贯清冷的容颜终于染上了三分凌厉,她怒视着阮潇潇:“口说无凭,谁给你的胆子如此诬陷我哥哥?”
卿拂笙看着挡在前面的小姑娘,眸中有温润闪过,她伸手轻松将卿芙蕖温柔带到身侧,温声道:“无碍。妹妹且安心等着。此事哥哥来解决。”
这两人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不似作假,众人又看着一直没有反驳的卿拂笙突然抬眸看向了阮潇潇的方向,惊艳的面容上露出三月春风般的温润笑意:“阮小姐何来的自信,如此认定本世子是假的,本世子的父王都没有质疑过,你什么身份也敢来诬陷本世子?难不成本世子额间这个颇显女气的凤凰封印天下还有第二个?”
卿拂笙的话可谓说得漂亮至极,一方面说出作为亲生父亲的安南王都没有质疑她的身份真假,她阮潇潇一个外人何来的权利指手画脚。
另一方面,她额间的凤凰印记的确衬得她有几分阴柔之美,另有心之人越看越柔美。可若不是真正的卿世子,因着封印旧疾着实没办法,谁乐意平白弄损自己的阳刚之气?
这样一想,众人的疑虑也就散了几分,这样不带任何其他感情的看向亭中傲然站立的卿拂笙,因着卿拂笙原本就身形高如一般男子,现在身形小巧的卿芙蕖身侧,更是显得高了一截。
无论是身高气质,都是一个俊逸少年的形象。额间的印记也不再显得女气,倒是透出了几分清贵神韵。
阮潇潇却哪里容她辩解,从她与卿拂笙对面,无论是第一次桃林古寺,还是安南王府求玉,她都没有讨到好处。今早更是在皇宫门口被她的一个身份低贱的侍女给当众侮辱。
她既然看见北宫婵明显确定的模样,哪里还能由着她一个冒牌货出风头?
阮潇潇顿时冷声道:“你不要再来混淆视听了。就算你真的是安南王妃的血脉,可是你就是一个女人!”
话落,阮潇潇也从人群中迈步出来,稳稳跪在皇帝身前,语调一扬:“禀皇上,潇潇前些日子寻到了当年为安南王妃的产婆,她亲口告诉潇潇,当年她王妃的第一胎是个女儿!”
此言一出,卿元姝也坐不住了,这个世子爷竟然是个女的,平白占了她大哥元衡的世子之位,如今阮潇潇如此笃定的模样看来十有八九是真的,她当下也急声说:“潇潇所言是真是假?你既然寻到了证人,可能让她亲自出来作证?”
“自然可以,”阮潇潇此时正兴奋盎然,看向高台之上端坐一直沉默的皇帝跪身道,“因为争艳亭下令不能让侍女小厮进来,潇潇将那产婆留在了东门,请皇上同意她进来为潇潇作证,绝不能让安南王的世子之位落在一个女子手上!”
“对,世子可是要继承安南王的王位的,可不能由着一个女子霍乱朝纲。”一侧震惊许久的北宫宸也忽然缓过神来,想起卿元姝自卿拂笙回京没少受欺负,也出言请求,“儿臣敢请父皇让那产婆进来对质,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北宫律哪里知道自己的四哥也出来插上一脚,可他虽然也很想知道卿拂笙到底是男是女,却不能让卿拂笙这般当众冒着欺君之罪的风险。顿时出言阻止道:“父皇三思,仅仅凭借阮小姐一家之言,让为民赈灾的卿世子受到侮辱,恐怕会引人诟病!”
高台之上的皇帝似乎沉思了什么,一侧华裳加身的美妇忽然起身向着皇帝服了一礼道:“皇上,臣妾昔年见过替欢颜接生的产婆,还是把那产婆唤进来臣妾看看,倘若是冒充的,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倘若不是,再做商讨,断不会平白委屈了世子,臣妾当年和欢颜是多年好友,绝不能让人这般污蔑她的孩子!”
卿拂笙视线淡淡落在那美妇身上,但见那美妇行完一礼后徐徐转过身来,一身桃红华贵裙装,梳着华丽的飞天髻,金钗步摇穿插其间,脂粉黛黛,颇为雍容华贵,然而只是一看那张脸,她已经了然于胸。
这便是北宫宸的娘亲丽妃娘娘。
如此一番得体的话,皇帝也没有出声,就当是默许了,丽妃冲着阮潇潇面色沉稳道:“且去将那产婆唤上来。”
她这番客观公正的模样,倒是让那些静观其变的公子小姐们相信她是公正的了。
阮潇潇应了一声,退出了争艳亭,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衣裳平凡的蹒跚老妇徐徐而来。北宫婵的脸色越发阴沉,阮潇潇却似感觉到了,心中有些惧意。
两人跪着像皇帝行了一番礼后,阮潇潇终于破釜沉舟道:“回皇上和丽妃娘娘。这便是当年为安南王妃接生的产婆。丽妃娘娘看看潇潇有没有说谎。”
丽妃雍容华贵的面容沉稳看着地上跪着的产婆,冷声道:“抬起头来本宫看看,就是你说的安南王妃第一胎是个女儿?”
那产婆乍一看到这么多的贵人,臃肿的身子一阵抖擞,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哆哆嗦嗦道:“回娘娘的话,老奴就是当年为王妃接生的吴产婆,当年你和王爷都曾见过老奴。至于王妃当年的孩子,的确是个女儿,安南王妃给了老奴百两黄金,说是生了个男婴,老奴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动了心思,这才撒了谎,这几年老奴心里不安,如今见着当年的女婴竟然成了狠毒欺姐的世子,这才忍不下去了!女子岂能冒充男子?这不是为乱朝纲吗?老奴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娘娘明鉴!”
丽妃看着她的脸,突然露出惊异神情,对着皇帝道:“此人的确是当年替欢颜接生的产婆。恐怕她说的话也……”
“呵呵”卿拂笙沉默许久,忽然冷笑出声,“为乱朝纲?你这老奴真是好大的能耐,竟然有和四皇子一般的见地!不知道是阮小姐提前串好了串词。还是四皇子只有这般和乡野老奴的见识?”
卿拂笙说话向来是一阵见血,这样一番话出来,众人心底也升起了几分疑虑。
阮潇潇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反驳,照此情况,她应该下意识的反驳她们没有串词,可是这不就如卿拂笙所说,四皇子所说的话不过是个乡野老奴也说的出的话吗?
北宫宸脸色也阴沉下来,这是第几次被这个牙尖嘴利的人说得哑口无言了?可他偏偏还不能反驳!只得一眼瞪向阮潇潇,都是这女人害的。
阮潇潇哪里知道这说好的串词偏偏和北宫宸撞上,她也没法收场,只得恶狠狠的对卿拂笙道:“你休要狡辩!你就是个女人,这是事实,皇上,潇潇恳请皇上给她验身,看她究竟是男是女!”
“胡闹”阮潇潇话语刚落,卿芙蕖就再也无法忍受的怒声道,“我哥哥是什么身份,皇上御赐的世子身份,谁敢不要命了验我哥哥的身子!”
北宫律也顺势说:“父皇莫要冲动,卿世子的身份不假,倒是这个老奴言语不对劲,这么多年都不曾有人说过卿家世子是个女儿身,倘若仅因一个无知老奴的话怀疑当朝世子,若是验身无误也是对世子的一个侮辱!”
老皇帝面容沉稳,这是不是一出明显的闹剧,就取决于他的手上。然而卿芙蕖和北宫律的话却又极为有理,倘若卿拂笙真被验身,是女的还好,倘若不是,那将会寒了众多臣子的心……
“六皇子何故危言耸听!”阮潇潇见着皇帝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在思量卿芙蕖和北宫律的话,可是事已至此她必须要拆穿她的伪装。
她顿时急声道,“寻常验身的确有受辱嫌疑,可是潇潇知道另一种方法,不用褪衣验身,我们不是还有一个觉醒的帝姬殿下吗?卿世子只要让帝姬殿下碰触一下,便可知道他是男是女!”
大燕倾世帝姬,生于莲族,长于莲池。天生桃花之命,男子可触,女子触之,必染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