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河站在那里,被突然倾倒下来的液体泼了一身,因为正在分析问题而与他站的极近的几人也没能幸免,一个个身上都是迸溅上的红色液点,甚至有人和关河一样直接被倒到了液体,只是不像关河那样被倒得全身都是红色那样夸张罢了。
而梁程的电脑更是惨,为数不少的液体直接倾倒在了键盘上,顺着按键的缝隙流向机身内部,眼瞅着一台性能优良的笔记本就要这么报废掉了。
但紧接着,不等几人动用道具,几乎就是关河被浇了个彻底的下一秒,那气味颜色还有粘稠度都像极了血液的液体,就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连空气里,都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铁腥味。
“刚才,不是只有我看到了吧。”梁程呆滞了一瞬。
那刚刚被液体浇得透透的的笔记本,此刻正好好地正常运作着,丝毫看不出方才那种马上就要报废的架势。
关河受到的冲击最大也最小,他闻到了血腥味,也是被直接攻击到的人,但他受到的视觉冲击反而趋近于零,此时倒是最镇定的那个——他甚至还有一点点没完全认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的茫然:“我……刚刚是被血泼了?”他说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刚刚感觉衣服全贴我身上了啊,这会儿又好像只是幻觉一样——衣服都是干的呢。”说到最后语气再度微微上扬,肯定中带了点疑问。
“我才发现,我有点晕血。”年爱妍狠狠眨了眨眼睛,像是想要借此洗刷掉什么,“被熏得有点恶心,味道太冲,搞得我这会儿什么都闻不见了。关河你现在身上没问题?”
“那么浓的血腥味,不恶心的那得是屠夫。”松长青深吸了几口气:“不是你嗅觉失灵了,应该是和刚刚那些液体有关的一切都消失了。”
“没问题。”才意识到刚刚那一幕有多吓人的关河后反劲儿地觉得自己有点腿软,“这不会是我的flag吧……不过我想换衣服了,真的,现在感觉身上的衣服穿着怪怪的。”
“我也被淋到了,想想也真是有点犯膈应。”武斯霏看了看自己的左边肩膀。
年爱妍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刚才有滴血不知道是怎么迸溅的,正好打在她脸颊上。记忆中的触觉是温热的,但想起来心里却是发冷的。
“要不咱们都换身衣服?”武斯霏道:“咱们以后换衣服和解手的时候就把带的那几把雨伞撑开搭在地上,围在一起。换衣服的时候只挡着身子把脑袋露出来,同性帮忙看着,异性的话也不用背着脸,别直勾勾盯着脸让人觉得尴尬就行就行。”说着又补充道:“这法子据说也用了挺久了,只不过不到特别艰难的关头不会用就是了,毕竟男女混在一块,就算不故意去看,新人也会觉得尴尬。”
“我们几个男的估计无所谓……吧?”梁程刚要答应下来,又想到松长青,语气又有些不确定了。
“我没什么。”松长青一向挺随大流。
梁程拿起笔记本,打算检查一下自己的笔记本是不是真的没受影响。
这台笔记本并不重要。
笔记本电脑和电脑零件在公司里都属于办公用品,而且是要多少公司提供多少的那种,再加上梁程也没有在里边存什么东西,电脑真的坏了他也不会什么损失,但现在这可是孤木村唯一的一台电脑,真的坏了的话,如果再有什么需要用到数据分析的地方,梁程就只能指望自己的“生物智脑”了。
“我没意见,反正该挡的伞肯定能挡住。”年爱妍一边说一边在手上倒了点矿泉水,然后用矿泉水抹脸。
“那我要换一下衣服。”关河道。
虽然看着什么影响都没有,但关河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现在总觉得自己身上阴飕飕的,就跟什么都没穿地站在夜风里一样。
衣服必须换。
“对了,我还有个想法,我记得之前谁好像提到过,说或许鬼在棺材里有主场优势,甚至是直接处于无敌状态,这个说法会不会真的成立?成立的话,那么神木在把它袭击的对象‘包裹’住时很可能就也处于无敌状态,那样一方面苏怡爆道具都没能逃出生天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另一方面也说明我们的敌人还处于被道具制衡的状态。”年爱妍道。
这样也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了,面对挥着电锯的杀人狂时,手里哪怕只有个塑料扫把杆那也比什么武器都没有好一点。
“……可我们只能假设它是成立的。”松长青道,“总不能再来个人钻进去试一试能不能活着出来。”
“靠!”梁程忽然吼了一声,同时一把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扔。
原本的那条细细的黑色图线,此时竟变成了红色加粗的线条;而那线条还在一边扭曲一边延伸,竟在电脑屏幕上歪扭成了一长串的连笔字:“死死死死死死——”
那红,红的怪异,完全不像是电脑软件里设定的红色中的任何一种,反而像是流动的血液,隐隐还带着一点渐变色,就仿佛是液体在流动过程中分布不均造成的色差——甚至能够仅凭视觉就传递给人一种浓稠的质感。。
不是错觉……是真的有血液隔着一层屏幕在流动!
梁程有了这样的感觉。
电脑就扔在桌面上,几人都只是看着,除了或多或少地退开了一点外,并无再多举措。
不是被吓得不能动了,而是他们需要看这次的异常在表达什么。
死字的重复书写被停止了,界面停滞了几秒,一道道同色的线条从那一串死字上蜿蜒滑落。
血会透过电脑屏幕流出来。
就在这个想法出现的下一秒,那横霸了整个屏幕的扭曲线条,就像太阳下的露珠一样,不留一点痕迹地蒸发了。
电脑的屏幕依旧亮着,界面依旧是那个界面,但梁程之前做的那个图像却没有恢复,打开的软件页面上有点只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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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爱妍总觉得自己可以做一些什么——至少现在她是这么觉得的。
这种心理出现得很突然,但她却偏偏不想怀疑它的由来。
一种非常奇妙的,理所当然的感觉。
她好像根本不记得武斯霏提议的“永久性集体活动”已经被大家通过了,而她本身也是赞同这个方案的人之一。
团队意识,对危险的惧怕,必备的谨慎,好像突然就淡得只剩下个朦朦胧胧的影子了,她看不真切,也不想看真切。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个非常可靠的人的指点,她感觉自己收获的是金科玉律。那个声音对她说话的口气是那样亲切又肯定,让无法生起半分犹疑。
有那个声音在耳边指引,用她看不到但能感觉到的手指为她指引方向,她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是坚定的,狂热的,是无所畏惧的。
她不知道目标究竟在何方的,却无比坚定地朝那个目标走过去,似乎笃定,那个目标就是她生存下来的保障。
她好像走了很远,又好像没走多远;她的视力好像突然就下降了很多,看不清旁边的东西。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视力并没有下降,因为那能看得清自己正前方的东西
那是一口黑色的棺材。
棺材的盖半阖着,露出来的空隙在年爱妍看来竟是有莫大的吸引力,视力的问题没能分走她一点注意力,她的全部心神似乎已经通过那个缝隙进入了那神秘的黑棺内部,并得到了令她受益无穷的启示。
她走过去,颤抖着,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头一种异样的骚动与兴奋。她眼神发亮,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棺材的盖子。
然后,她躺了进去。
然后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眼睛睁开,她看上去有些暴躁。皱眉看了看棺材的边缘,然后,她坐起身,自己用手抓住了棺材盖的一边,然后一边躺下一边自己从里面拉上了棺材的盖子。
最后一丝光亮消失。
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安宁,在一片黑暗中,她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她会躺在棺材里?!
一个年头像闪电一样在她迷迷糊糊随波逐流的意识中出现,突兀地照亮了她的脑海。
她的心情一瞬间由安详变成了惊恐,她猛地一挺腰,同时伸手想要推开,然而棺材的高度注定她没办法坐起来,向外伸出的手也被棺材盖顶住了,不能再伸出去一点点。
木质的棺材盖此刻竟犹如磐石,无论她如何使力,都纹丝不动。
惊急之中她想起来自己还是有道具的,然而手一摸,心直接凉到了冰点——
怎么可能?
她什么都没带?
六神无主。
她像一个落水的人拼命划动着四肢寻找最后的救命稻草,却在恍惚之间有了碰到了什么东西的边缘的感觉,然后她下意识地捕捉那个感觉的由来,随后,就像破茧一样,她从某个密不透风束缚里挣脱出来。
眼睛睁开,她发现,自己还在几人睡觉的地方,只不过姿势不知怎么从躺着变成了站着;而旁边,武斯霏和梁程还沉沉地睡着。
——松长青呢?不是他守夜吗?他人呢?
还有关河,关河呢?难道这俩人有人起夜另一个人陪着去了?
可武斯霏之前不是也提过,如果谁想去上厕所,就直接叫醒所有人吗?!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思路就断了。
偏了一下头的年爱妍,正好看见了疑似“起夜”的主角之一,关河。
此刻的关河,正用一种有些僵硬的姿势,慢慢地向外面走去,他的一条腿,已经迈出了大厅门槛!
那个姿势,僵硬别扭得就像劣质的提线木偶,一看就有问题。
“关河!你在干嘛!”情急之下,年爱妍直接喊出了声。
“关河”两个字被喊出的声音太大,状态明显有异的关河竟哆嗦了一下,然后他正抬起的那只脚提到了门槛,这一拌,让他直挺挺地朝前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