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首座背后的弟子闻言均是眉头微皱,今日情形分明就是五位首座之一要行收徒之礼,而这少年也着实有些不知好歹,被五大首座收为弟子那是何等的荣耀,他却毫不自知,还在神圣的紫霄宫内胡搅蛮缠,确实有些不像话。
玉台之上的张轻熙深知苏何秉性,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下自思,“这小孩也太桀骜不驯了,就算收做弟子也不知要耗费多大心血来教导,而且那苏何从小无父无母缺乏管教,说不定还可能根本就不搭理师傅,况且他还是,哎,罢了罢了,还是由我带回去将其养大然后送下山去吧!”
张轻熙主意打定方要开口,却听掌教太微真人慈祥道:“苏何,你可知为了救你,我齐云教耗费了多大的代价,你难道就不要报答我教一下吗?”
苏何闻言,心中暗自狡辩,“我是贱命一条谁让你们救来!”
但转念又思道,“叔父当年说,人活在世就要知恩图报,既然他们说救了我一命,那我且听听这老道要说些什么。”想到这里,心中一横,道:“好吧,你们让我做什么?刀山火海,我眉头也绝不皱一下!”
众人见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气概,心下不禁暗中点头。
掌教太微真人微微一笑,玉口金言示下,“我要你修炼本门功法至归流上境,那时你是走是留全凭本意,我等绝不拦你。”
张轻熙闻言,皱眉朝太微急道:“掌教师兄,你既然已知他,何必!”
太微挥手打断了张轻熙的询问,看向台下迷茫着的苏何,“难道你自认为太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吗?”
众首座背后的弟子都露出疑惑的神情,掌教今天是怎么了,要知天下修行总共就只有见明、知意、入微、通元、归流、不灭、造化、无始这八大境二十四小境,而其中虚无缥缈的无始境,近万年来也没见有谁达到了那个地步。
即便是通元境就已是一流好手所达的高度,迟钝的教中弟子往往穷毕生之功力都无法企及通元上境,但掌教竟然要这少年修至归流上境,看来掌教是铁了心要把这少年留在齐云了!
听得太微此言,苏何不禁恼怒,他从小到大,有被人各种责骂,但从来没有被人嫌弃为笨过,当下气极道:“你说我笨,那我就一定给你练到归流境!你等着看!”
太微真人轻扫拂尘,笑道:“那我就等着你修至归流的那天。”
“哼,老道,如果我修到了归流境,你要做什么?”苏何人小鬼大,时刻都不要吃亏。
“我?”太微真人哑然失笑,“好好,到时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
“那好,一言为定!”苏何斗志昂扬的与太微打下了赌约,却没有看到张轻熙眼神深处的叹息。
“既然如此,那你想让谁做你的师父?”太微真人探身问。
“什么?!还要拜师!”苏何讶然自语,他低头,心中飞快的打起了小九九,“这老道,没想到还是跳进了他设的圈子,看来我真的有点笨!”苏何在心中不住的懊悔,但已经夸下了海口,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必然一口吐沫一颗钉,改不了的。
“你入我齐云峰如何?”此时,太微真人又出言询问,这可惊到了大弟子林征原等,众弟子不明所以,纷纷疑惑的看向苏何,希望可以窥探到这小孩身上到底有何等奇处,但不曾想到的事又再次发生了。
只见苏何撅着小嘴摇头,他心中自语道,“我以前说过不上齐云峰,那时以为齐云教就是齐云峰,没想到齐云教并不只是一个山头,但既然我说过,那我就不能入齐云一脉。”苏何心下主意打定,自然摇头拒绝。
见苏何摇头拒绝,玉微与上微却没有了上次的激烈争夺,相反,二人侧脸看向一旁,根本没有出声,唯有张轻熙念在缘分的份上开口道:“苏何,来我仙水岩吧!”
“你总是训我,去了说不定会挨打,不去!”苏何赶忙摇头拒绝,这让张轻熙大失所望,唯有苦笑着摇头。
“那你想去哪一脉?”太微真人扬起嘴角,显然一起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嗯,我要去找周大哥,就拜周大哥的老师做师父吧!”苏何终究是顽劣孩童,拜师之事就这样轻松愉快的决定了,但忽然发现众弟子均是面容古怪的看向自己。
太素峰首座至微真人虽然法力高强,但奈何沉言寡语,膝下修为最高的大弟子周大明也不过才修至通元上境,故此太素峰一脉常为其余诸脉所耻笑。
“师弟……”太微真人转头询问。
“可。”至微真人轻轻地吐出一字,但掷地有声,发人心魄。
“来!”至微真人朝苏何招手,桀骜不驯的苏何竟然十分听话的走至他身前。
等到到他身旁,苏何才心下大震,心中不断地质问,刚才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听话,他小脸微红,感觉有些掉面子。
苏何站在至微身后、周大明身边,听五位首座又议了一些事情,顿觉有些困意,张开小嘴将要伸个懒腰,却被身旁的周大明慌忙制止,看着周大明严肃又紧张的神情,苏何忍不住捂嘴偷笑,却引来五脉弟子之首林征原的严厉目光。
苏何朝林征原吐了吐舌头,又捏起腮帮做了个鬼脸,林征原顿时无语摇头,这让苏何大感有趣,本想再戏弄一下这个五脉大弟子,奈何众首座议事完毕,俱都站起,准备回返。
待众人纷纷走出紫霄宫,张轻熙回返找到太微真人道:“掌教师兄,你明知这苏何是九绝之体,为何还要与他打赌,这岂不是要他在齐云困上一辈子?!”
太微真人深切的看了张轻熙一眼,摇了摇头却又轻笑一声道:“帝子必有帝佑之,非人力所能为也!”
话毕,飘然而去,只留张轻熙在背后轻叹。
紫霄宫外,至微牵着苏何出门,踏上飞剑朝太素峰而去,周大明紧跟在至微身后。
忽然,苏何抬头朝至微道:“老道士,我跟着你,你不能让我做小道士,也不能打我!”
至微平淡的低头看着苏何一本正经的小脸,开口道:“可以。”
苏何蛮以为这老道还要训斥自己一番,而他也做好了吵架的准备,没想到至微答应的如此彻底,顿时感觉没了趣味,暗中懊悔怎么就跟了这样一个沉闷的师父,再想到以后一定没人和自己吵架玩,心中感叹,早知道这样就跟着张轻熙那老道,至少张轻熙还会吹胡子瞪眼睛,总比眼前这个惜字如金、平淡到极点的师父要好。
苏何心中懊悔了一番,但他却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好处,此时见至微如此断然的许下承诺,不由开口道:“看你答应的如此彻底,那我也答应你一件事,我们互不亏欠。”
至微嘴角的微笑不被察觉,他语气平淡不带韵味,就仿佛是一杯白水,没有杂质也没有韵味:“你既拜我为师,自然有事与你做。”顿了顿,“你三师兄做的饭食不好,当有你接替。”
“什么!你让我去管灶房!”苏何一惊,当场气道:“我是来学法术的,不是来当厨子!”
“法术要学,饭也要做。”至微语气依旧平淡。
“为什么?”苏何脸上依旧怒容隐现。
至微没有说出理由,但至微却在嘴角露出一丝无法察觉的微笑,而身后的周大明闻言道:“小师弟若去做饭,想来要比老三好,老三做的饭真的太难吃!”
苏何听周大明称自己为小师弟,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想起自己算是拜入了至微门下,也的确是小师弟了。
他转头问周大明,有些别扭的问着周大明一些不懂得问题。周大明对自己这个小师弟很是喜爱,苏何每有提问无不详细解答。
“大师兄,咱们那有几个人啊?”苏何早前已和这位大师兄熟稔,此时他正大大咧咧的询问太素峰一脉的情况,他满怀期待的问,“是不是也跟其他几峰一样有上千人?”
苏何问这哥也是有想法的,至微说要他去做饭,但要是太素峰也有上千人,那还是趁早找借口拉倒吧,苏何可不想下山之后去酒楼做个掌勺的厨子,他念头忽闪,很快就想到了诸多推辞辩解的理由。
“这个,这个,”周大明的脸色有些发红,他尴尬道:“师父收徒严谨,咱们太素峰现在只有弟子三人,今天你去了就是四人。”
苏何愣住,他虽然喜欢人少一点,但这也太少了,诺大一个山峰竟然只有五个人,莫非这老道太懒?
苏何不禁疑惑着看向至微,但至微的老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依旧是平淡的御剑而飞。
苏何又想,看来这个师父并不严厉,大弟子当面揭短都毫不在意,不过这样也好,以后自己在山上肆意玩耍,既不会有人和自己抢地盘,也不会有人来管,想到这,苏何心里大喜。
但苏何转念又想到了一点,人少就人少吧,但千万不能养了满山的绵羊山鸡之类的玩意,不然自己就得疯狂了,想到这,苏何赶忙再问周大明:“大师兄,咱们哪除了人,还有其他的什么没?”
“哦,还有。。”周大明话没说完,剑光就到了太素峰碧竹轩前。
苏何一听这话,心道,果然没错,看来自己这师父不喜欢收徒弟却喜欢养畜生,再一想,顿觉大骇,难道自己那三个师兄只是他收来做喂养畜生这些杂事的,那自己呢?
思及此处,顿觉人生索然无味,他垂头丧气的跳下仙剑,等待至微为自己分配喂养禽畜的数目。
周大明在一旁诧异,这小师弟先前还精神百倍,怎么现在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然而旁人哪知苏何心中的这些善变刁钻、古怪离奇的想法。
碧竹轩还是苏何走时的那个样子,不过门前却堆了一堆木柴,旁侧厨房的烟筒里也在冒着炊烟。
听到剑光的呼啸与有人落地的声音,两名青年分别从厨房与临侧的竹屋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