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翘翘之所以对戚导来剧组挑演员表现得很平静,不是不在乎,也并不是胸有成竹,认为自己一定会被选中,而是因为她知道,在演艺圈中,从来都是导演挑演员,要想反过来,演员挑导演的话,只有成为一线巨星才有这个资格。她现在在圈中处于最底层,属于完全被挑选,一点选择余地都没有的那种,因此对方是怎么一个挑选法,条件是什么,如何操作……都和她没有半点干系。至于结果,如果她被挑中了的话,那么等通知就是了。
至于借助黄宗骆的力量帮她得到这一角色,顾翘翘从头到尾连起这个念头的想法都没有。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在这个时间段,国内电影市场一片疲软,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导演的作品是赚钱的,其余都是赔钱的,这其中甚至包括国际知名的大导演。因此很多电影拍出来之后,甚至连上映的机会都没有,电影胶片就被丢进了仓库。所以一部拍出来之后,连能否上映都不敢保证的电影,根本不值得她去浪费这个气力。
戚导的到来虽然在剧组中宛如蜻蜓点水,在水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但是因为这事随着戚导的离去没有了后继,大家议论几天也就丢开了手。对别人来说,这事风过无痕,但是对李辰、张钞和顾翘翘来说,这事未完待续,因为戚导挑中了他们三人。
因为杀青之后不久就是戚导的电影开机的日子,顾翘翘不像李辰和张钞,是京城人,如果现在回魔都,过两天再跑过来,来回这么折腾,犯不上;况且,黄宗骆在剧组杀青当天就跑来接她,要留她在京城好好玩几天;而且顾翘翘觉得回魔都,和家人朝夕相处之下,时间长了很可能会被原身的家人发现不对劲,因此她不想回去,所以不同来时,返程时就只有郝磊一人回了魔都。
顾翘翘留在了京城,以顾家和黄家的关系,自然是住进了黄家。按照她的心思,是宁愿住旅馆,也不想住进黄家,但是黄宗骆不答应,而且家里也不放心,毕竟她现在未成年,而且还是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幸好,黄家除了一名姓王的保姆之外,只有他和妻子尚孟初两人,他两个儿子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不然,她住起来,会更不自在。
住进黄家之后,考虑到戚导的电影马上就要开机了,顾翘翘并没有出去玩。因为戚导筹拍的《花季雨季》这部电影是由同名小说改编而来,所以她去书店将小说买了回来,细心研读,揣摩里面的人物,并拿出来和黄宗骆和尚孟初两人讨论。
在准备角色的这段日子,顾翘翘抱着《花季雨季》这本书不撒手,看了又看,虽然还没有达到倒背如流的地步,但是她对故事情节以及人物对话也做到了烂熟于心,有关里面的人物分析都写了好几篇。就在她对着镜子揣摩人物形态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响起,然后就听到尚孟初喊她出去接电话。
……
她挂掉电话之后,坐在沙发上的尚孟初关切的问:“翘翘,这是谁的电话?怎么我听着你刚才一直在和电话里的人说什么没事,没事的,好像那边一直在和你道歉似的,发生了什么事?”
顾翘翘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说:“是我拍的电视剧《十七岁不哭》导演的电话。之前我们拍戏的时候,戚导到我们剧组挑演员,挑中了我。刚才王导打电话和我说,原本属意我的那个角色,戚导又看中了别人。”
关于顾翘翘的角色飞了一事,对退休之前也是从事演艺工作,家里成员又都这个圈子里的尚孟初来说,并没把它当成个事。相反,她听了这话,觉得奇怪,纳闷的问:“这换角一事应该和她无关吧,那电话里,她干嘛一直向你道歉?”
顾翘翘也不是很明白,想了想,答道:“可能是因为王导觉得,要不是她把戚导选中我的消息告诉我,让我在京城等着,我也不至于滞留在京城,早就回家了,结果害我空等了一场,因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吧。”
……
黄宗骆有早起出去遛弯的习惯。这日,他出去遛弯,从外面吃完早饭回到家后将顾翘翘叫到了书房。顾翘翘看到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心中纳闷,不知道他要和自己说什么。房间里的气氛也因为他的态度似乎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屏声静气的坐在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等她坐下后,黄宗骆开口:“角色被换的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之后就会知道,这种事太平常了。不要说你还没进组,就算都进组都开拍了,被换的也不是没有。”
顾翘翘没说话,其实除了刚收到消息的时候有那么一点失落之外,她根本不在意。她会跑来拍戏是为了削弱魂魄和身体之间的排斥力,从而获得这个世界的空间法则认同。因此,不管是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她追求的都是作品能被观众看到,而且观众越多越好。
就现在这个电影环境,拍出来的电影能不能公映都是个问题。就算勉强在影院上映了,恐怕排片量也不会多,能上映多长时间犹未可知。像《花季雨季》这种青春片又不能拿到国外电影节去参赛。因此,既然电影属于拍完之后,差不多就放在库房里不见天日的这种,那么这个角色丢了,对她来说,根本没什么好可惜的。
黄宗骆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继续宽慰她:“《花季雨季》这本小说我也看了,里面原定由你饰演的刘夏,如果只是单纯的把她作为社会变迁中,高速发展城市里的一名中学生来看的话,这个角色形象太单薄,演起来太简单,没有挑战性。如果是想通过她的视角来展现现代人的生活快节奏和面对的各种竞争和压力,将改革开放时期社会的复杂性,和新旧两种世界观、人生观的矛盾呈现出来,那又太复杂了。以你现在的表演水平,我觉得你演绎不出来。就算你勉强去演,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这个人物被你演崩了。
这两天,我通过关系将《花季雨季》的剧本拿到手,看了一下,剧本将书中原本和谢欣然并立,另一条线的刘夏的戏份删除不少,刘夏变成了配角。这么一改,受电影时间长度所限,刘夏这个人物形象越发失了厚度。这一角色,不管是我刚才说的哪两种人设,我都不建议你去演。因为若是前者的话,人物形象变得更加单薄,只剩下一个影子。若是后者,刘夏成了配角,删除了不少情节,想要让这个人物立起来,给表演更添了难度。”
边说边从一旁的书桌上拿起一份写有“红西服”三个大字的四开大的装订本子递给她:“我帮你联系了一部戏,是李绍红导演准备开拍的电影《红西服》里面的一个角色。
李绍红是一名出色的导演,她近几年拍的电影不仅在国际上获得了大奖,在国内也是一片好评。而且这部电影里的演员,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戏骨,你进组之后,多跟着学学,向他们多请教请教,对你大有好处。”
虽然顶着一个少女的壳子,但是内芯是成年人的顾翘翘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白。黄宗骆这么快就帮她找了一部戏,不仅昭显了他的能量,还说明他早收到了她的角色被替代的风声。不然,像他这样最反对演员轧戏的老派艺人,不会明知道她要拍《花季雨季》的情况下,还帮她接洽了一个与之档期相冲突的角色回来。
黄宗骆见她没有伸手接剧本,担心她因为这次换角的事心里留有阴影,非常干脆的把话给她说明白了,送她一颗定心丸。“放心,翘翘,这次你的角色绝对跑不了。你的表演又不是撑不起角色,而且剧组里的主要负责人是和我认识多年的老人,让你上,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回头你跟剧组联系一下,赶紧过去定妆,不要耽误开机。”
别看黄宗骆说的轻松,但是顾翘翘知道事情绝对不会这样简单。剧组虽然现在还没有开机,但是她不觉得连剧本都出来和拍摄班底都组织起来的剧组会到现在还没有把主要演员定下来。对供大于求的演艺市场来说,这样一个份量颇重的角色值得大把大把的演员为之抢破头,更不要说这还是名导的作品。不过这背后的事,就不需要她去探究了,只管领黄宗骆的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