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饭是桃枝做的,原来和叔伯他们是分开吃的,叠起王珂睡的被子,把一块破布铺在炕上就是饭桌,几个人都是脱鞋上炕吃饭,饭是野菜叶子拌的棒子面稀饭,馍是黑不溜秋的杂粮面窝窝头,萝卜腌的咸菜,每个人都呼呼的吃,王珂看着就有些反胃,生在八十年代的她,就从没见过这样的饭,看着无从下筷。
李氏看王珂这样磨叽,以为她病还没好,又心疼起来,“花,胃口还没好呢?一会娘去秦婶家给你买两个鸡蛋去。”
“娘,娘,我也想吃。”一听鸡蛋有根两眼放光,巴巴的看着李氏,想等李氏一心软,喂王珂时能塞给他两口。这是他这几天一直守着王珂得出的结论,这几天他除了上厕所,就没离开过王珂身边,甚至连晚上睡觉都要紧挨着。
“娘,家里没钱了,”桃枝一句话把王珂刚冒起来的希望浇灭。
“下午我和桃枝去集市把这几天的绣品卖了吧。”
王珂也想去看看古代的集市是什么样子,能逛逛古代的商业街,这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吹牛资本了。
“让我和大姐去吧,这几天躺的我骨头都快散架了,让我去吗。”王珂为了能出去竟然使出撒娇这招,内心着实把自己鄙视一番,
“不行,你还没好利索,来回得走一个时辰,你走不动”李氏的话让王珂立马打消了念头,一个时辰她还是懂的,俩小时啊!躺了好几天的她,又没好好吃东西,还真没那个体力。大姐为了给她换点鸡蛋跑俩小时,虽说她的里面完全不是原来的她了,上辈子她是独生女,还真没感受过姐妹之情,对此她还是很感动。只好化感动为食量吧,因为以后也不会顿顿有鸡蛋,她总得习惯过现在的日子不是。
王珂硬着头皮咬了一口窝窝头,真硬啊,使劲嚼啊,嚼啊,还是咽不下去,只好就一口稀饭,虽然有点想吐,总算开始吃了第一口,并没有想象中会有的嗓子疼,看来这个身体早习惯了这种食物,一边吃一边狠狠的想,我要鸡蛋牛奶,我要我的西点,呜呜,我才不要这样一辈子。
对,西点,西点,我会西点啊,这是姐的老本行啊,姐上辈子做西点就做了十几年也算半辈子了,从十几岁出国留学开始,她就疯狂迷恋那种让她爱不释手的甜品,专门跑遍了半个地球,从各个国家搜罗各种不同风味的甜品,就是传统中点也学了八九分,姐的甜品店开满大半个中国,真是太好了,随便几个品种也够姐在这里开创一番事业了。
美美的想,连窝窝头也变成甜点似的,居然吃了有小半个,这也就是窝窝头的太大了,要是上辈子这点就有一个超市卖的小窝窝头大小了。加上半碗稀饭,填补了几天来的空缺,虽然前几天也吃点鸡蛋,但毕竟有限的东西,起来一活动还是显得很饿。
王珂想得赶快行动起来,早日摆脱难以下咽的食物,现在没钱,没工具,不行,吃完饭就得出去转转,寻找合适的机会,一刻也不想耽误了。连个鸡蛋都是奢侈品的年代,怎么养的起自己要求顿顿有肉的胃口。
刚收拾完碗筷,又有客上门,一个二十多点的妇女,进门走到炕边,就从夹袄兜里往外掏东西,王珂一看竟是几个鸡蛋,李氏看到忙制止“她四婶,你这是干嘛”四婶推开李氏的手,轻轻放到炕上,“三嫂你小声点,这会大家都在吃饭,你快收起来,前几天孩子外婆给的半篮子,也没剩几个,”李氏拿起来又要给四婶塞回兜里,“她四婶,你家孩子也不少,留着给有银和莲青吃吧。”女子用手捂住兜把鸡蛋推了回来,“花丫头病了几天我也没什么好表示的,快拿着给孩子补补”李氏只好把鸡蛋小心翼翼的收到炕柜上篮子里,再盖上一块布。
那边桃芽和桃枝也收拾好出门去,李氏吩咐俩人早点回来。
李氏拉着四婶坐到炕上开始闲话,“花丫头病好了,没留什么后遗症吧”“可不是,发烧好几天,脖子后面还是有一大块发青,现在好好的了,真该谢谢菩萨,保佑这孩子命大”“三嫂,孩子好了就好,你也别和老二家的置气,她也是被老二气的没办法,气到处撒,她阿婆前两年也不这样,老二这样她也觉得对不起老二家的,对她纵容了点,花丫头也是为了大家去摘榆钱的,是他小叔没看好孩子,要不依着她阿婆的抠劲能顶到现在才过来说教”
感情自己受的还是工伤,李氏并不知道脖子后面的伤使她失去了一个孩子,才让自己有机会代替她来到这里,要是桃花也代替自己回去该多好,哪怕她什么都不会,自己留下的资产也够她吃喝不愁的过几辈子,想了几天现在也想明白了,回不去就认命吧。
忘掉以前的身份,现在自己是桃花,就要好好爱这个家,以及家中关心她的每一个人,从现在起我叫桃花。桃花是我,我是桃花。
妯娌俩说一会话,就都下地去了,桃花被李氏吩咐不准出门,再躺一下午,桃花跟两个弟弟妹妹套了一会话,还是没能了解现在是什么年代,实在无聊就拿个垫子坐在门槛上打量起这个院子。
院子不大正堂屋有四间,东厢房两间,西厢房两间,都是土胚房,茅草顶。他们住的就是西厢房最边上的那间,问问桃叶都是谁在哪间住,两个孩子献宝般的争先恐后指点她,正房大门是客厅,东面一间是放粮食的,客厅西边一间是祖母祖父住的,最西间开个单独门的是小叔的,小叔十九了要娶亲分了单独一间,东厢房是二伯母一家,本来还有大伯一间,大伯家大堂哥结婚了,一大家子住不开就在西边隔壁自己开了一个院,大伯那间就被二伯母以大儿子要结婚霸占了,是堂哥和有志在住,挨着自己的不用说是四叔一家,从位置上看果然自己一家是最不受欢迎的。
东厢房的边上是牲畜圈,院子里猪的哼哼声就是从哪里传来的,院子还跑着几只鸡,鸡食盒也在那边,挨着自己家的是草棚,底下是几个小灶台,一口大锅,应该是各家做饭的地方,梅香应该就是趁做中午饭时偷拐进来的。灶房柴火垛的那边是挨着低矮院墙的茅房,茅房只有一间,这几天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应该是进茅房时怕撞见人的暗号。茅房的边上是个不大的化粪池,人还吃野菜,家里也没什么可用来化粪的吧。正中是大门,大门是用粗树枝扎起来栅栏,晚上应该是往那头的丫字形的树杈上一挂就行,简直就是夜不闭户,像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确实无东西可偷,再说这么一大家子,有小偷也不敢来。
从大门和院墙看出去,也能看到稀疏几户低矮的土胚房,不光他们家穷,这个村都穷,看院子的地面和外面房子的高低错落,这里应该是山村,那就是靠山近。山脚能住人的地方就会有水,家里没有水井,应该村边还有河或小溪。有山有水按理说不该这样穷,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花姐姐,你病好了,我能跟有根哥哥玩了吗,”这个流着鼻涕的孩子不用说是四婶家的,刚才桃花看他在四婶门口露了好几次头才出来的,她对四婶的印象不错,连带孩子也不讨厌,“好啊,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几岁了”“花姐姐,我叫有银,花姐姐你是不是发烧快烧死了,不认识我了”这是谁咒我,不用说,这话也是大人说的被孩子听去,学舌出来的。
“你告诉我谁告诉你的,我就让你跟有根玩,”有银的小眼偷偷瞄一下二伯母的屋,小声说“是有志哥哥,你不要告诉他是我说的。”又是二伯母,桃花恨的牙根痒痒,她王氏最好洗白白等着我咬你吧。有根听到有银说这话也不高兴起来,小声嘟哝“她姐姐才要死”桃叶上来抓住桃花的胳膊“姐姐不要死好不好,咱们不和有志那傻子玩,我跟大姐学会绣花,现在就挣钱给你看病。”桃叶还真的不玩了,去屋里端了一个小笸箩出来,认上线有模有样的绣起花。
有银和有根蹲在门前玩起来,桃花看着有银突然想到,差点忘了大事,自己家里人都不认识,这要怎么出门,总不能说实话,得找一个他们能接受的理由,装失忆?这招不行,以后自己做出来的西点总得有个出处,万一再做几个他们没见过的新奇东西,他们岂不是要怀疑,不能生个病睡一觉就什么都会了。
晚饭是桃叶做的,桃花不会啊,不是点不着火,就是填柴太多差点烧了房顶,最后以头疼为由躲屋里去了。自叹还不如一个孩子。
李氏和姐妹俩回来时,天擦黑了,早点吃完饭睡了,因为徐王氏每天都会在院子里喊谁谁家的吹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