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来了来了!大哥,姐夫,小弟,有人来了!”
“这个?不行!二弟你什么眼光啊!都七老八十了,怎么能配我们小妹?”
“就是,起码也要年岁相当啊!”
“这都等了半天了,再碰不着人,吉时可就过了!”
“今天不行就明天!总能逮着人的!”
“来了来了!这回真的来了!大姐夫,你快看!这个成么?”
“好好好!就是他!大哥,二弟,小弟,二妹夫,三妹夫,就是他了!你们快呀!”
“哎哟,大姐夫,别揪我头发!疼!”
“唉,大姐夫,你拿根棍子干什么?”
“一会,你们上去,我就拿这棍子照他脑袋这么一砸!嘿嘿,我看他老实不老实!”
“大姐夫,你可手下留情啊!别把人砸坏了!我可不想要个傻妹夫!”
“跟傻子连襟?我不同意!”
“得了,二姐夫,我们早就跟傻子连襟了。”
“行了!别嚷!大姐夫,不许加重我的负担!一会你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啊!”
“干嘛?小弟你太看不起人了!为了小妹的婚姻大事!我绝对不能落后!你说小妹都是二十二岁的老姑娘了!再嫁不出去,可怎么得了哇!”
“所以大妹夫你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我是为了小妹的幸福!到了!冲啊!”
“大姐夫你慢点!哎呀,大哥你怎么不看住他!”
“完了!大姐夫你真砸人脑袋啊!”
“没死吧?”
“还有口气……”
“行了,送过去吧!跟小妹拜堂去!”
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扑腾着翅膀的老母鸡“咯咯咯”的到处乱窜,几个孩子跟在后面围追堵截。眼见着就要抓着一只了,突然一声大吼,震破穹苍。
“小混蛋你们又来偷鸡!”猛地从屋子里冲出来一尊女煞神,举着根烧火棍,怒冲冲的,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张脸挣得通红。
几个孩子从听见那吼声开始就一下子散了,全跑了个干净,几个胆子大的站在远远的地方嬉笑着喊:“莽姑娘来啦!莽姑娘来啦!母大虫,嫁不出去的母大虫!”
“小混蛋还敢说!”烧火棍黑乎乎的棒子头上还沾着火星,张牙舞爪的就奔着那喊嚷着的小孩子去了!
顿时小孩子一哄而散,窜哪去的都有,再没人敢留下。
“哼!一群小混蛋!”那母大虫叉着腰,鼻子里哼出气来,烧火棍在手里随意的抡着,又赶着喊了一声:“下次别让我逮着!饶不了你们!”
屋子的门帘一掀,婷婷袅袅的走出来一位美貌的妇人,手上端着碗水,皓腕轻舒,送到了母大虫的面前:“行了,小妹,跟几个孩子置什么气?喝口水吧。”
“那群小混蛋,天天来我这偷鸡!我那是养着下蛋的!他们都给拔了毛烤了吃了!”母大虫接过碗,兀自气哼哼的不平。
妇人掩着嘴轻笑:“小孩子贪玩也是有的。就给他们吃一只又何妨?”
母大虫斜着眼睛看妇人,一脸鄙视:“给他们吃无妨?好说!下次你和大姐夫没鸡蛋吃,别来找我要!”
“唉,小妹!”妇人急了,青葱玉指搭在母大虫的胳膊上,“你大姐夫就喜欢吃你养的鸡下的蛋!别人的他都不肯吃的……小妹……可别教你大姐夫没鸡蛋吃啊……小妹……”央求着,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人身子都酥了。
“大姐,别跟叫魂似的!”母大虫抖了抖肩膀,鄙弃,“你能正常点么?”
“你当都跟你似的?”妇人一点母大虫的额头,“喝了水,我还得把碗拿进去呢!”
母大虫也就一笑,颇有豪气的把那碗水灌进了肚子。然后“咕咚”一声,就倒在地上了。
妇人向着屋里一招手:“出来吧!给她换衣裳!”
四个夏花般争艳的妇人就全涌了出来,七手八脚的把母大虫抬了进去。
屋子里不知何时已经被布置成了喜堂,大红的颜色映得到处都诡异的艳。燃烧的红烛上衮着金色的双喜字,那火焰一跳一跳的,照着坐在首位上的老人的脸。
“唔唔唔!”老人的模样却有些狼狈。他被绑在了椅子上,连嘴都被布条堵住了,话也说不出来。看他的样子,应是生气的,可惜无处发泄。
“爹,我们也是为了小妹好!”给母大虫喝水的妇人看着妹妹和嫂子弟媳把母大虫抬到了里屋,婀娜的走过来细细的对着老人分解,“小妹这都二十二了。哪有这年纪的姑娘还没成亲的?就是你非说要给小妹找个读书人!给她耽误到了现在!”
老人怒目而视,挣扎着呜呜。
“唉,爹,你别急。我也知道,不全是你的错。就小妹这脾气,确实也不好嫁。方圆百里的,凡是听说过小妹的男人,就没有敢娶她的。不然,咱家门槛早不该被提亲的踏破了?”妇人说话不紧不慢,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所以,我们两口子一商量,想了这么个办法。他们哥儿几个在路上埋伏着,看着有顺眼的,就给打晕了带回来,直接跟小妹拜堂。到了明儿一早,生米都成了熟饭,也赖不掉了不是?”
妇人正跟着老人说着,听见外头一阵喧嚷,六个男人带回来一个昏迷的汉子。瞅着那汉子的模样鼻青脸肿的,看来被揍得不轻。
“事办成了?”妇人惊喜。
“办成了!”斯斯文文的一个迎着妻子走过来,“小妹呢?马上给他们拜堂吧!”
“好!”妇人笑得眯了眼睛,转身进去里屋,和另外的四个妇人一起将母大虫扶了出来。
母大虫已经被换上了红色的喜服,头上蒙着红盖头。那六个男人也就把一件红袍子往那汉子身上一裹,搀着那汉子跟着母大虫拜了堂。
这场婚礼,上首的父亲是被绑着的。成亲拜堂的两个是昏迷的。唯有六男五女,欢欢喜喜的,开心着自家妹子终于嫁出去了。尤其那当大姐的,瞅着傀儡般被操纵着的两个新人夫妻对拜,一时感慨,投在自己丈夫怀里,哭得不行。
“你出的这馊主意!以后小妹要是有点什么事,我跟你没完!”妇人的泪水都打在丈夫的胸前。
做丈夫的也就怜爱的揽着妻子:“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两个人话说到这里,堂上倒静了,另外的十来个人也全沉寂着,脸上褪了那做出来的欢笑。男人们攥紧了拳头,女人们垂了头。
妇人擦了眼泪,麻利的吩咐着:“行了,那两人给丢新房去!礼也成了,小妹这就算是,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