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楼那白面书生滔滔不绝的说着,“王侯榜上最出色的人之一便是那天越太子,传言他三岁成文,五岁能武,九岁那年收复天越周边诸小国,十二岁那年挑起东梁西月战争,削弱两国势力,之后陈兵伐谋,攻击四国边境,掠地攻城,直接将天越国发展成苍茫大陆第一大国,乃当世第一奇才。”
“是啊,都说这天越太子天纵绝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
“可是天越太子从未出现在人前,至今无人知道他的相貌,传说他容貌相当丑陋,所以不愿意出来见人,如此,真是天妒英才啊。”
“是啊……”
下面那些听众连声附和着,一时叹息声四起。
突然楼上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容貌不过表象声色罢了,难道天越太子的才能会因为容貌的欠缺而被世人否决?而且天越太子是美是丑根本就无人见过,何必妄自推断,你们这般,让天下第一公子贺兰云昭如何自处?所以个人容貌美丑,外人怎堪评说。”
这话一出,整个茶楼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落到了二楼靠东面的雅间外,什么女子,这么大胆!不过她的话似乎也没错,第一公子常年带着面具,指不定真的是容貌丑陋,羞于见人,一时间猜测揣度之声骤起。
西面的雅间中,一身淡青绣祥云锦袍的男子面上不觉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当即冲着对面戴着银质面具的月白色锦袍男子歉声说道:“贺兰公子勿要动怒,这女子实在无礼,本殿下一会儿让人将她打发走。”
“二殿下言重了,云昭倒是觉得这姑娘说的不错,容貌不过表象声色,外人怎堪评说。”贺兰云昭轻摇折扇,他一身雪衣如天边流云,俊逸飘洒,一张脸被银质面具盖住,只依稀能看到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泛着璀璨的光芒。他偏过头看着对面的雅间,眼底晃过一丝奇异的色彩。听这话,她是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了,看来之前是真将她气着了,想到这里,他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看着贺兰云昭微微上扬的唇角,楚云澈心里一咯噔,这第一公子莫不是真的气的不轻?竟然还在笑!他心里不由咒骂刚刚那说话的女子,贺兰云昭容貌晦涩,天下尽知,她非要如此巧合的让他听到么。他可是好不容易请动了这天下第一公子帮他,要是让一个女人将他得罪了,他可就功亏一篑了。
一楼那说书的白面书生冲着二楼东面的雅间拱手笑着说道:“姑娘好见地。”
雅间内,容浅轻抿一口茶水,轩辕天越是俊是丑她还真不关心,但是这贺兰云昭创立天下阁,搜集天下英豪榜,自诩天下第一公子,那她自然得帮他粉饰粉饰才好。他不是说想要将她放在天下第一丑女的位置上吗?那她先送他上天下第一丑男的位置好了。
楼下的声音再次扬起,那白面书生继续说道:“这说完了天越太子,接下来就该说一说那位不输于天越太子,而且是王侯榜上唯一一位没有任何背景,却雄霸一方的霸主,他就是天下三公子之一的浩天城主君无言。”
说到天下英豪榜上公子榜,其受关注程度不啻于王侯榜,其一是因为天下阁阁主贺兰云昭乃公子榜首,其手下情报网络渗入到苍茫大陆各个角落,势力之大不输于王侯榜上任何一人,至今,无人知道其来历。其二则是因为那位浩天城主君无言,他是天下榜上唯一一个同时占据王侯榜跟公子榜之人,他以微末之身建立苍茫大陆上独立于五国之外的浩天七城,而且,没有任何一国敢否定它的存在,世人皆赞其绝世风华,睿智明绝,有传言,得浩天城主,得天下。
“这次咱们北楚国举办文武大会,天下英豪榜上不少人都回来,这浩天城主会不会来呢?要是能一睹其风采就好了。”楼下有人出声,声音里是满满的期待。
“那可不一定,这些年浩天城并未有什么动静,甚少介入五国之事,而况,无言公子那般高立云端的人未必看得上这文武大会。”有人当即否定说道。
“我猜无言公子一定会来,我可听说天越太子,西月国端王世子都将来郢都,这些人平日都在自己的领地呆着,如今齐齐来郢都,指不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一件事吗?君王令已经出世了。”
“什么,君王令!”
……
楼下的人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都是倒抽一口冷气,整个客栈中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雅间之中,容浅握着茶杯的手忽的一紧,凤眸瞟向了下方的人,忽然她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长裙曳地,她淡淡说道:“回去吧。”
“小姐,难道不再听一下吗?现在说的可是君王令啊。”红玉忍不住说道,这可是主上来郢都的目的之一啊。
容浅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以为一个平头百姓能知道君王令的消息?没什么可听的,走吧。”她眼中一道冷光划过,君王令的消息已经泄露,看来她得快些动手了。
红玉跟绿芜两人相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容浅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君王令的消息透露出来。她们的情报已经是绝顶的快了,能比他们还快的,似乎也就只有那一处了。
悦来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单手背负,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盯着人群中那一抹碧青色身影,银质面具下,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我刚刚看到楚云澈离开了,他还真是不死心。”身后不知何时易南浔走了过来,疑惑的看着贺兰云昭说道,“我还听说不久前有个女人讽刺你容貌丑陋,你何时得罪过女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贺兰云昭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那一抹倩影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他嘴角轻扬,清越的声音中难掩愉悦之色,“我倒是觉得她那是在夸奖我。”
夸奖?他没听错?现在外面的人都在传云昭公子容貌不堪,那女人可是罪魁祸首啊,易南浔摇了摇头,对于贺兰云昭,他从来都只能看懂半分。
“对了,关于君王令的事情,你打算如何?”易南浔忽然说道,这可是他们来郢都的原因啊,怎能让他人得手。
“得之我命,失之,不过是因为我不想要。比起这个,我更在乎君无言会不会来!”贺兰云昭薄唇微动,月白色锦袍随风轻拂,黑曜石般的眸中光华璀璨,那如流云般随心而动的风采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狂狷不羁的凌厉霸气。
郢都中一处庄院里,蜿蜿蜒蜒的廊道中央,一座白玉石砌成的凉亭屹立在湖上,湖水中几座假山突起,倚在凉亭后面,亭上书写着狷狂不羁的三个字,“浅月亭”。整个湖上被大理石廊道横穿而过,整座湖成了游人脚下的玩物。
浅月亭中,一身绛紫色四爪蟒袍的男子坐在桌旁喝着酒,他对面横亘着一个珠帘,珠帘里面一个雪白的身影坐在里面,若影若现,看不清起形貌。
“这次趁着文武大会,皇叔就多呆些时日吧,到时候我也方便向您讨教一下。”楚翰轩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了珠帘里面的人恳切说道,皇叔身体不好,每年才在郢都住一两个月。
珠帘内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传来,“住多久,本王暂时也不知道。至于讨教一说,如今你兵法娴熟,足以独当一面,就拿此次同南乾的战事来说,你做的很好。”
“皇叔盛赞了,并没有世人说的那般传奇,我那也只是侥幸而已。”楚翰轩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珠帘里面的人,虽然是推拒的话语,可是他脸上不觉中神采飞扬,能得到皇叔的称赞对他而言比父皇的赏赐更让他心动,这才是对他实力的肯定。
风徐徐从湖面吹过来,像是轻纱扑打着脸颊一般柔软,亭中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本王听说你的未婚妻回来了,想来这婚期是要近了,本王该恭喜你。”帘内的男子忽然出声问道,声音依旧温和平静。
听着这话,楚翰轩蓦地回过神来,不提这婚事还好,一提他心里就窝火,当即说道:“也不知道父皇当年是怎么想的,竟然将那个丑丫头赐给了我。”说着他看向帘内的男子,“皇叔,你帮我去同父皇说说,取消这门婚事吧。”皇叔的话父皇肯定会听进去几分。
只听帘内的男子温声说道:“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那容四小姐也未必如你所说的那般不好,容貌美丑不过表象,你也不要被外界的传言所误导,以免悔恨终生。”
“皇叔,你也听说了那些流言了吧。哼,你是没瞧见那个女人嚣张傲慢的样子,粗俗无礼,貌丑无盐,说的就是她,反正我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是绝对不会娶那个丑女人的。”楚翰轩不屑说道,这女人怎么能跟白发冰姬那样的女子相比,他要娶也要娶那样高冷冰清的女子。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也许你现在觉得不会娶的女子,以后会成为你一生的追逐。”帘内的人似是被触动了什么心事,良久低叹一声,“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楚翰轩沉默了,皇叔每一次回京都会到这碧月水榭下榻,他与皇叔虽为叔侄,年岁却相差不过五岁,情同手足,这么多年了,皇叔未娶,不单是因为身体原因,怕是因为那个女子吧。他不知道那是怎样烂漫的岁月,如何妙灵的女子,能让心如止水的皇叔至今念念不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浅月亭中恢复了平静,楚翰轩早已经离开,微风拂动,珠帘摇曳,那温润俊逸的容颜若隐若现,他看着远方,目光中仿佛被什么模糊了倒影,风中一生呢喃浅浅而出,“浅儿,我回来了。”
宁馨苑,夜深人静,寂静的院落中灯火尽灭,屋内,榻上的女子闭着眼,平淡的小脸上眉眼紧蹙着,她张着嘴,声音低微,听不大清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