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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九夜

满山青翠,层层叠叠。光亮从枝叶缝隙间透了下来,在地上留出一片一片的阴影。

慕容雪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看着这处曾是五年前父亲被杀害的树林,那乌黑的眼眸中似是隐匿着极深的恨意。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握拳,用力之猛,连骨节处都隐隐发白。

带着些许凉意的山风拂过,他才像是从悲痛的回忆中醒了过来,将长剑归鞘,瞧了一眼那躺在地上的野猪,正待迈开步子时,忽地心有所感,仿佛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忙转头四下张望,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见着。

而就在他觉着刚才是错觉的时候,一道紫色流光快如闪电,从林间一棵古树左侧射来。

身融天地,五行遁术!

慕容雪脸色立时绷紧,掌中刹那间蕴起气劲,却看见那道紫色流光在眼前一闪而过,然后在一棵苍松下停落,化作一头生有四爪,头生犄角,身不过一尺,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小兽,那双非常人性化的黑漆漆眼珠看了一眼慕容雪,便向着树后行去。

“云龙!”慕容雪吃惊不已。自从三年前跟随师傅后,他也时常翻看师傅留下的一些道法奇书,在一卷古书中,对于龙有简单的描述。龙分为三种,神龙,云龙以及地龙。

而眼前的小兽虽说只不过一尺来长,但形状与那卷古书中描述的云龙基本没什么差别。

慕容雪正在惊愕这酷似云龙的小兽,为何会出现在这大山时,只见这小兽扑腾腾钻入前面那片松林中不见了。

慕容雪迟疑了一下,便微撩衣袍,转身而去。

只是他刚走几步,忽地又转过身来,追了上去。其实他也不知道他自己为何就这般追了上去,要知道能够身融天地,施展五行遁术,不管是人是兽,其修为都必是先天之境。而他如今只是后天六重而已。

理智告诉他,如若这头小兽要对他有什么歹意,他可以断定他自己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召唤着他,像是来自脑海深处的幽魂一样,挥之不去。

也不知过去多少时间,慕容雪紧追着那头小兽,而那头小兽似乎知道身后有人在追着它,不但不慌,反而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有时在要转变方向时,它还会故意停留一会,似是怕身后的人看不到它。

慕容雪的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一种幻境,也早已忘了留意周围的方位,更不知此刻他已经追入了被他师傅定为禁地的“迷谷。”这是一片黑色松林,山谷狭长,两边是突兀怪异的峰涯。

两边高高耸立的涯峰在前方渐渐收紧,变成一个越来越窄的峡谷,在那尽头,崖壁合在一起,只露出一个阴森幽暗的无底洞穴,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初春的山风,在这里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巨大力量吸引着,狂暴地卷进这个黑色的洞穴,然后消失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渐渐地,一种声音从洞穴中幽幽传来,“噶呀,噶呀……”

仿佛来自地狱的某种生灵的尖叫。每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耳膜都让人毛骨悚然。这声音初听时像是某种生物被烧死前的惨叫,但在听下去,却又仿佛一个婴儿在啼哭,诡异之极!

慕容雪已经站在洞穴的入口。

林间所有的声音都仿若被面前这个洞口吞噬了。庞大的寂静里,唯有那不时在洞穴深处传来的如是幽冥地府的凄厉声。

这一刻,慕容雪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木呆,但却又呈现着一种混沌的向往,如墨玉般明亮的黑眸倒映着幽幽洞穴。

压抑的寂静里,突然传来一丝声响,沉闷却轻微,仿佛血液在血管里涓涓流淌。

不知是何原因,慕容雪这一霎那,感觉自己已不是自己,似是忘记了一切,所有的一切。洞穴里头那听起来可怖无比的声音,却像是一种难以抵挡的召唤之力拉扯着他整个人向着洞穴走去。

凛冽的寒风在幽幽洞穴深处吹出一阵又一阵如鬼哭狼嗷的凄厉声响,少年的衣袍被吹动得猎猎翻滚,如是着了魔般,一步步地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黑暗愈发深邃,阴风似在咆哮。

蓦然间,一点幽光,突然在前面亮起,尽管那光亮如此幽暗,但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却是那么的醒目。

那幽光在黑暗中轻轻闪烁,明灭不定,似在召唤,似在引诱,又似在讥笑着慕容雪这个卑微的人类。

黑暗里的幽光,仿佛又猛然闪烁了一下,片刻之后,不知哪里来的一股诡异气息,忽地轻涌而来,像是要将他吞噬,要将他淹没。

幽光突然大盛,原本只有一点的光亮,从那处猛然散开,将周围照亮。

幽森的洞穴被鲜血染成猩红色,各种稀奇古怪的尸骨无处不在。

在幽光照耀之下,洞穴尽头,有一道万米长的黑色裂痕,极为醒目,犹如被人生生劈开两半,狰狞恐怖。

也在这刹那,似乎是一阵巨龙的咆哮,从黑色裂痕后头传来,如怒龙狂嘶,声动九天。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慕容雪视线一花,一团急旋而来的气流,将他卷裹着,瞬间拉离了这处裂痕。

“你知道你刚刚差点死了么?”

急速旋动地气流里,蓦地传来人声。听不出感情,甚至听不出年纪,仿佛水和空气一样,那样清郎,又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清楚的冷漠。

当视线重新聚焦之后,慕容雪发现面前渐渐消散的气流里,一个白袍但却一头银发的少年正冷冷地看着他。他身后是那个狰狞的裂痕,看起来仿佛来自地底的魔怪正准备将他吞噬。

慕容雪忽觉脑子一下清灵了,立即问道:“你是谁?”

银发少年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慕容雪,那眼瞳里似是隐隐透露着一种难以说明的兴奋,只听他冷声道:“我是谁,你不是一直在追着我么?”

慕容雪实在无法相信面前这银发少年就是那头一尺来长的小龙,微讶道:“你是那头小龙?”

“要不是发现你身上的辉光,还真的不知道你竟真转世到了人界。”银发少年没有回答慕容需的话,而是淡淡地道:“九夜,我等你已等了千年。”

慕容雪怔了怔,皱眉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九夜?”

银发少年认真的看着慕容雪,道:“是你的前世,可惜你忘记了一切。而且你今生的面容和你前世一模一样。虽然你已转世,但却仍然背负着前世的宿命。”

慕容雪愕然,道:“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姓慕容,单名一个雪字。”

“不着急,九夜,总有一天你会觉醒前世的记忆,而我也会再次成为你的战龙。”

银发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忽然涌现出一种奇特的气息。明明是一个冷俊的少年人,但慕容雪却觉得他身上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气息,那是一种冰与火不相容的奇特气息,在他身上交融。

在目光交织的一刹那,银发少年那双琥珀色的双眼突地烁烁生光,慕容雪只感觉这一刻全身的血脉突然要燃烧起来。紧接着,他不知为何只觉眼前一黑,转瞬竟然已置于无边的虚空中,灰蒙蒙的空间,望不到边际,看不到尽头,仿佛海洋一样充斥虚空。

没有边际的空间,大地被鲜血染成猩红色。

尸山骨海中,夹杂着一个个相貌奇异的生灵,这些生灵有的人身兽头,有的长有双翼,有的满身鳞甲。

而在这尸山骨海的中央,一股洪荒苍老的远古气息,正在慢慢苏醒……

忽然,有个声音,就在那尸山骨海的的最深处,带着浓浓血煞,蓦地传了出来。

“是谁,竟敢踏入我的领地,简直是自寻死路!”

几乎是与此同时,无边的虚空中猛然间传来一声轰鸣,如同霹雳一般,直震得整个苍穹都发出了剧烈的颤动,一股强大的音波化作锋利的利刃,如能切割开空气般,径直的射了过来。

一声风的呼啸,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双目如电,浑身泛着刺目红芒,像是一尊战神,屹立在天空之中。

他一身红色战甲,泛着刺眼的红色光芒。他看去只有三十岁左右,可双鬓已然斑白,眸瞳中透着看破世情的沧桑和智慧。他的气质更是难以言喻,不看则以,一看之下,竟如万仞雄山,巍峨苍劲,让人无限仰望。

而更让慕容雪吃惊的是,这人的容颜竟与他极为相似!

便在此刻,那尸山骨海的的最深处猛然发出一声近乎于凄厉的长啸,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冲天而起,如整天蔽日般,瞬间让整片天空都暗了下来。

“第九战神!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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